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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0)(2 / 2)

  慎楼将手指深深嵌入掌心,似乎能在安静中,听到自己胸腔激烈的鼓动,几乎快要将他淹没在狂喜之中。

  陶栗见仙君走得匆忙,也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不过,他倒是没往自己被利用那方面考虑,只觉得大概是跟师兄谈话太久,惹得仙君不悦,这才拂袖离去。

  他也后知后觉,慎楼也许并非真心诚意邀请他参观无上晴,于是倒退步,垂下眼眸:想必师兄与仙君还有要事交谈,我便不再叨扰了,师兄高义,我们来日再叙。

  慎楼点头,很意外陶栗的识趣,不过他也没往更深处细想。两人相互拜礼过后,就直接分道扬镳。

  枚枚平安符于树上滑落,而藏在其中的劣等符或是诅咒,皆被仙君力捏成粉末。

  他掐了个诀,随即升入上空,化作点点星光,再纷然落下。贺听风此举,是以确保许下此等心愿的小人,日后再无可能如心所愿。

  贺听风眉头皱得极深,手下动作迅速,就好像并非是在工作,而是在发泄。因为心情欠佳,偶尔灵力运用不当,致使有狂风刮过,竟连被他忽视已久的另棵古树上,所绑的同心结都被刮下来一枚。

  通红艳丽,直直坠下地面,惊起轻微的细尘。

  察觉异样,贺听风的动作顿,灵力霎时收敛。缓步行至同心结掉落之地,可当他的手即将触碰到之时,周围突然有阵细微的灵力波动。

  仙君心下紧,飞速将其拾起,瞬息间便收回袖口,随即直起身来,装作无事发生的模样。

  在他挺立上身的下刻,慎楼就出现在原地。他方才去无上晴主殿找了圈,未曾发现师尊的踪迹,思量片刻,这才考虑贺听风应是来了沥崖。

  从小到大,不论喜忧,师尊总是喜欢将个人闷在这里,他从不愿将自己的情绪留给其他人分担,只容自己消化,于是慎楼才会将目的地牢记于心,轻易找寻到仙君。

  就像当初,贺听风从未打算告知于他,便暗中打算飞升成圣,其中艰辛少有人知。好在最终的结果不坏,如若不然,慎楼定会埋怨那时一无所知的自己。

  师尊的内心实在是太好懂,慎楼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知晓对方此刻在想些什么。只是他近乡情怯,总觉得是自己猜测过度。

  于是问出口的时候,语气带着自己都没想过的急促:师尊为何又躲着我,是在怪阿楼方才无视了您吗?

  我贺听风心乱如麻,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捏紧,下意识轻轻后退几步。

  也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慎楼这副模样有些可怕,就像是要将他整个人拆吃入腹。但这念头划过脑海,仙君不禁失笑,何曾几时,他竟然会被自己徒弟所展现的气势吓倒。

  正打算开口否认,却听慎楼咄咄逼人:还是说,师尊,您吃醋了?

  被陡然戳中心事,贺听风身体僵,觉得脸颊顿时火烧火燎,惹得他连后背都溢出汗水来,掌心粘腻不已。

  贺听风莫名觉得,慎楼的这个您字,显得既尊敬又色.情。就像是明知悖伦,却偏向虎山行,让人将注意力集中在上似的,显得十分刻意。

  贺听风的脸上仿若擦了脂粉,通红一片,怒声呵斥: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看你是越来越不把为师放在眼里了!他心里惴惴不安,又担心被慎楼看出来些什么,因此只能借由火气遮掩内心的不平静。

  召唤出断玉的瞬间,他又理智尚存,悄然将剑锋覆上层保护,以免不小心误伤对方。

  息之后,那直接化作冰棍似的断玉直直朝向慎楼的后背砸去。

  慎楼闷哼出声,眼眶红了圈,极其迅速地蓄积了泪水,摇摇欲坠。其实这击打并不太疼,他也只不过想借这点可以忽略不计的疼痛,让师尊心疼。

  可谁知,贺听风今日是真的没想留情,与其说他在惩罚慎楼,不如说在惩罚自己。至少断玉拍向徒弟后背之时,仙君总会觉得自己胸口阵阵揪心的疼。

  疼到最后,连他的眼角都泛起了红色。

  贺听风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心事被慎楼窥探,但他更害怕,当真如对方所言,有朝日,自己真的会因为徒弟与其他人交谈甚欢,而狂吃闷醋。

  这番行径,哪里有半点师尊的样子。岂非是被段清云说中,不知不觉间,他对慎楼的关心越了界?

  断玉被他狠狠扔在地上,连同起摔下的,还有他方才飞速收进袖口,却没来及收拾放好的同心结。

  贺听风单手覆上眼睛,挡住胀痛的双眼,借着阻挡,重重按揉了下突突直跳的太阳穴。

  只手接过他的动作,代替仙君对自己的狠绝,轻柔地触上贺听风的额角,不轻不重地缓缓揉捏着。

  与此同时,慎楼的唇也顺势贴上贺听风的耳垂,从远处看,竟跟亲吻有异曲同工之妙。

  看似在安抚,又像在激怒。

  师尊,太轻了,我点也不疼。

  收拾好情绪,贺听风替慎楼施了个治疗术,整个过程言不发。原因无他,没人比他更清楚,刚才击打的力道有多么轻柔,几乎与挠痒不相上下。

  与其说贺听风在惩罚慎楼言语的荒唐,倒不如说他是在惩罚逾越的自己。

  慎楼抓住了师尊的手,想像往常一样亲昵地揉捏,然而这次,却并没有收到回应,而是被对方用手轻轻拂开。

  他心下沉,眼中闪过些微红纹,倒是没再执着地伸手上前。只是被衣袖挡住的手,已经悄然握紧成拳。

  消停多日的心魔似有卷土重来的征兆,不断在心头翻滚邪.念。但因上次受伤颇重,尚且没有恢复如初,于是仅仅只是不停在慎楼的心里闹腾,企图引起主人的注意,好趁机夺舍。

  它翻涌之时,整个意识空间也会跟随颤动,连带着五脏六腑,都开始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这种疼痛慎楼早已感受多年,比此更甚千倍百倍的他都曾有经历,于是现在这点折磨,对他来说完全不在话下。

  但是,当贺听风倒退步,注意到地上的同心结并准备捡起之时,他下意识阻拦的动作还是稍显迟缓。

  对方接起同心结的瞬间,也不知为何,莫名的,慎楼的眼皮猛然一跳,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好在贺听风只是将其收好,放回怀中,并未直接展开阅览。

  刚才经历那番另类的责罚,贺听风面对徒弟,也没有了向来的温柔脸色。不过准确来说,他的脸色其实有些不自太然,但对于慎楼而言,师尊脸上的冰冷哪怕是伪装,能能冻得他胸口闷疼。

  沉默是冷战最下等的解决方式,慎楼绝不可能任由事态发展,不禁开始小心翼翼地转移话题。

  师尊,周嬴失踪之事,引起世人猜忌,徒儿魔尊的身份多有不便,无法将真相广而告之。但若是任由流言发酵,十方狱是否会再次经受大劫?

  话虽如此忐忑,其实他根本毫不担心。这百年间正道讨伐过十方狱无数次,连初级屏障都无法打破,更谈何征讨。

  就算那些人凑巧闯了进来,慎楼也有足够的自信能将其逼退。

  现在他这样说,不过只是为了在师尊面前示弱。然而,贺听风不知是不是对徒弟的脾性太过了解,竟根本不为所动,只听他淡淡开口:周嬴之事,为师自有打算,不必多言,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