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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节(1 / 2)





  季泠没想着要骑马,今日便没穿骑装,不过因要出门做客还是好生打扮了一番。只是头上并没插戴太多发饰,她见成康两次,她头上都清清爽爽的,只有一个玉冠束发,因而想着只怕现在西安的妇人应也是喜欢如此简洁的。

  因此季泠就只簪了一枚金累丝桥梁宝相花头簪,既不会太简洁而显得不正式,也不会太繁琐。

  周家姑娘瞧着季泠头上的花簪道:“楚夫人头上这桥梁簪就是最近京城才时兴的吧,上回我姐姐从京城回来,给我带来一支,却不是累丝的,这累丝的听说京城的王银匠做得做好,可等他打,得排上两年的队呢。”

  季泠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簪子,这个她还真不了解。说起来也是惭愧,她一年里大半年都在睡,醒了也有各种事儿,衣服首饰根本就顾不上置办,都是楚府每季做新衣她就做,做了之后她自己也不怎么留心,反正都有芊眠管着。

  这回头上这支簪子,她以前也没见过,但今日在首饰匣子里见着,觉得适合就戴了。仿佛是看见簪脚上有个“王记”的印子。如果说金累丝是王银匠做得最好,那季泠觉得自己这支应该是没差了,不精致的东西是不会出现在她匣子里的。

  到这儿,季泠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成亲后她的匣子里好似真的多了许多首饰。

  周家姑娘看的是季泠的簪子,而向家姑娘看的就是季泠的衣裳呢。

  季泠这衣裳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八成新旧,花色也很淡雅,她选它只是因为在上臂上有个金缠臂刚好束缚住衣袖,在手肘下方展开来,多了几丝飘逸。

  然则她用的束腰就有些不同寻常了,这也是季泠今日认真打扮的点所在。她的束腰不是玉带,也不是丝带,而是鎏金镂空海棠式的璎珞,似是比着她的腰肢打造的,让她的腰显得更加纤细柔曼。也将这身裙子点缀得雅致而不失华贵了。

  “楚夫人这束腰真是别致,不知是哪家打制的?”向姑娘问。

  这也问着季泠了,她是着实不知。

  芊眠在旁边开口道:“是在城里八宝巷的卞记打的。”

  芊眠口中的城里,应该是西安城,季泠诧异地回头看向她,自己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制的呢?

  芊眠笑了笑道:“少夫人病着的时候,大公子让桂欢去打的,图样也是大公子亲手画的。”芊眠这话说得虽然刻意,但却也是实话。

  郑仪拿眼去瞥王梓燚,将她脸上虽然还带着笑,却已经有些勉强了。对于自己这位好友,郑仪最是了解不过。眼高于顶,又喜欢拿她那些倾慕者玩笑,其实打心眼儿里是瞧不上那些个男人的,所以到十六岁都还没定亲。

  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个能看得上眼的,别人却已经成了家。不过对成康县主而言,即便那人已经成家,想要成事也不是不可能,因为在男人心里前途总是比个糟糠妻要强的。

  然则谁也想不到,楚寔的夫人居然如此美貌,竟胜过了国色无双的成康。而看样子,这位楚少卿对他夫人也是恩爱得很,寻常男子哪里晓得还要给自己妻子打首饰啊?真真是叫人羡慕不来。

  郑仪看完王梓燚,又再次去打量季泠,也不得不感叹,老天真是厚爱她。楚寔如今已是而立之年,年纪微微大了些,可男子么只要出色,年岁大些也没什么关系。但既然楚寔已经而立,他的夫人再年轻怎么也得二十有多了。

  可郑仪看季泠,只觉得她研嫩得就是十五、六岁的年纪,在自己这群人里,显得一点儿也不突兀。甚至可以说,她比她们还更像十五、六岁,身上满是少女的羞涩和清弱。

  又有新客到,郑仪赶紧拥了王梓燚过去,寒暄过后,两人站在花树下远远望着溪边的季泠说话。

  “心里不是滋味吧?”郑仪低声道。

  “我有什么不是滋味儿的?”王梓燚白了郑仪一眼。

  “你在我面前装什么硬气啊?”郑仪叹了口气道。

  王梓燚笑道:“阿仪,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懂?”

  “敢说你难道对楚少卿没有那种心意?”郑仪道,她是真心希望王梓燚能幸福,她们从小一块儿长大的,她陪着王梓燚经历丧母、丧兄,知道这个表面上瞧着什么都完美的成康县主,内心有多不安,又有多少愁苦。若是定西侯再有个万一,哎……

  “我就是再没品,也断然不会看上有妇之夫的。”王梓燚冷下脸道。

  郑仪看了看王梓燚,叹息一声,没再开口。这个道理人人都知道,可人的心呀哪里是自己管得了的。若果成康对楚寔没有那份心思,又何苦逮着机会就往人府里去?让人说私底下说闲话。

  王梓燚自己也有些迷茫,她觉得自己没有喜欢楚寔,只是因为各种杂事所以才会常去他府上。然而看到他对他夫人那般好,心里又会十分不是滋味,这是她以前从没尝过的滋味儿。以前那些男人哪个见了她不是跟蝴蝶见了花似的。即使有那成了亲的,也恨不能暗示加明示自己随时可以糟糠下堂。

  王梓燚觉得那些人真是恶心,可如今见着楚寔时,他对自己没有半分表示,她却又不甘心了。但若楚寔真的休弃季泠的话,她又会觉得自己看错了,真是好生矛盾。

  “只是也不知他夫人是什么病症,听说到了西安,半年都没起得了床,我也打听过了,以前她夫人也来过西安,也是好几个月下不得床的,所以楚少卿至今都没有子嗣。我小姨不是在京城么,她给我写信说,楚府的苏夫人早就想休掉这个儿媳妇了。”郑仪道。

  “怎么可能?”王梓燚道,“不是还可以纳妾么?”

  郑仪道:“说起纳妾,楚少卿就是真的难得的。他虽然也有个妾室,可那是从小就伺候他的丫头,听说也已经好些年没去过那小妾屋里了。”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王梓燚奇道。

  郑仪笑了笑,“我小姨说,京城不管是哪家哪府,都是米筛子,什么事儿传不出来啊?”

  王梓燚讽刺地笑了笑。

  郑仪道:“不过不管楚少卿对他夫人有多少情意,总不可能一直没有孩子。所以火儿,即便你不掺和进去,苏夫人也会另有打算的。”

  王梓燚叹息了一声。

  “往好了想,其实楚少卿真的很好呐。没有孩子,火儿你嫁过去就不用当继母,也不用受前头孩子的气。”郑仪道。

  王梓燚看向郑仪,“你怎么总把我往他那儿推啊?我就那么差么,非得去做人续弦?”

  郑仪吓得不敢说话了。

  王梓燚眯了眯眼睛,“阿仪,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郑仪不开口。

  王梓燚道:“你现在如果跟我说实话,咱们以后还是朋友,阿仪,若是被我查出来,咱们就什么都不是了。”

  这威胁力度太大,郑仪不得不交代道:“都是我爹娘啦。”郑仪的爹是定西侯的幕僚,相当于军师吧,已经在他身边待了近二十年了。两家关系极好。

  “你爹娘?”王梓燚不解。

  郑仪悄悄地道:“是我爹说,县主你若是能嫁给楚少卿,那就对谁都好。可侯爷不愿意委屈你,他说只有你这一个女儿,嫁人是一辈子的事儿,要由你自己选,所以不肯点头。我爹无可奈何,就让我在你耳边敲敲边鼓。”

  说到这儿,郑仪又道:“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爹,你也知道的,他肚子里弯弯绕绕太多。真是想不通,为什么你嫁给楚少卿就那么重要。”

  郑仪不知道,王梓燚却想起了别的事儿。如今边患频发,朝廷连年增兵,她爹手里的兵权已经大得惊人了,所以朝廷这次才派了楚寔过来,其实就是和他爹打擂台的。楚寔没来之前,她爹还很顾虑,可楚寔来了之后,她爹的眉头却渐渐舒展开了。

  虽然没有明说,可王梓燚知道他爹和楚寔之间一定是达成了什么共识。而这种共识需要一个联系的纽带,一个坚固的纽带,那再没有比自己更适合的了。

  如果她嫁给了楚寔,那他爹在朝堂上就不是孤立无援的了,但也可能因此让皇帝更忌惮她爹。然则她并不是一定要现在嫁给楚寔啊,完全可以再缓两年,让她爹准备得更充分,只要他们两家有协定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