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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欢上黎青了(捉虫))(1 / 2)





  “猪肉十四块一斤,买了一斤半,小白菜一块三一斤,买了一斤半,大蒜一块二一颗,买了四颗,讨价还价饶了一根大葱两块钱……”

  清晨六点钟半,尚厚德披着露气从楼道上来,站在门口,边掏着钥匙,边拎着刚买的菜,算着小账回来,“一共添整付了二十六块钱。”

  然后就陷入了永恒的——

  ——“欸,奇怪,怎么好像也没便宜多少啊?”

  尚厚德,一个每个月工资数字连零带整都记得清清楚楚,出门吃个三块五的葱油面都要问老板要发·票回来报销,家里有一整个柜子用来装可以追溯到十年前的超市电器小票,生活精打细算到抠门的小市民,第无数次厚着脸皮讨价还价后,仍没斗过菜市场大妈,折戟沉沙。

  原因也很简单,虽然他数学好但他性格软啊。

  他这厢好容易结结巴巴砍出了个七折折扣,大妈将单个菜一上称:“三块六,给你个大蒜添个整吧。”然后就噼里啪啦摁着计算器,一个大蒜一个大蒜叠加地算总账了。

  最后回来一算,添了几个大蒜还比之前贵三毛钱。

  “唉。砍价真的比牛顿力学难多了。”尚厚德苦恼摇着头,拧开了家门,然后就被家里突然冒出的“小偷”,吓得倒退了一步,“谁?我告诉你我会打人的,我真的会打人的,你偷了东西赶紧走……”

  “阳阳?你干什么呢?”

  这是个阴郁早晨,所以清晨六点半时天光还黯淡又昏沉,没开灯的黑暗客厅里,尚阳头发蓬乱,穿着纯白睡衣,盯着一双黑眼圈,拿着个杯子,十足一个发疯了的僵尸他祖宗。

  听见声音,尚阳晃荡了一下手,有气无力道:“早。”

  头一次见儿子主动给自己打招呼,尚厚德受宠若惊,第一反应是:“阳阳,你……发烧了?”

  尚阳:……

  要是真要是发烧就好了。

  他就不用在这里纠结一晚上了。

  ‘呵’地冷笑一声,尚阳对尚厚德的愚蠢言论表示了鄙夷。尚厚德反而觉得正常了,小声自言自语道:“啊,果然是阳阳。”

  尚阳懒得理他,端着杯子,又幽幽地飘回了卧室。关上门,他啪地一下倒在了床上,用被子捂住了脸,在床上打了几个滚,彻底把自己裹成了蚕茧:“啊啊啊啊啊——”

  从昨晚那个梦中惊醒后,他就有点不正常了。

  一个吻当然不算什么。

  尤其那还只是一个意外。

  他以前在省一高篮球社的时候,赢了球,球队里那群混的高兴得上头了,还会上去直接啃教练的脸呢。四十多岁的直男教授被吓得就地起飞,回头见面还不是照样和他嘻嘻哈哈啥事没有。

  关键是——

  不正常的是他自己。

  从他为这个吻的辗转反侧,到这个吻时他脑袋里瞬间炸起的烟花,再到之前对黎青近乎本能地调戏,再到对黎青这个人的好奇,和初识时不分由说地误会与抗拒,甚至初见时瞥见路灯下黎青容貌时那一瞬间的失神……

  这一切看似‘正常’的细节,藏在每日潜移默化日程中时,琐碎而零散,不易察觉,浑然都被一带而过。

  直到骤然被连想起来,才让人察觉出不对。

  腾地掀开被子,尚阳一个僵尸打挺,坐起在房间招魂,满脑子里只有一个哲学问题。

  “我是不是疯了?”

  全程挺尸到上学的点,眼见不能再磨蹭了,尚阳才浑浑噩噩挎着书包出了房间。然后就踢到了一杯温水和一包……退烧药?

  旁边有忧心忡忡的尚厚德留的纸条——

  “学习不用太有压力,要劳逸结合,别把自己逼得太厉害。”

  望着纸条上的字,尚阳心里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无声在门口站了片刻,最后他也只是将那纸条折好,夹在了一本不常看的书里,将退烧药和水杯放回了柜子里。

  他吐了口气,重新镇定下来出了门。

  无论如何,生活都还是要过的。

  今天是运动会第一天,整个班级的日程都异常繁忙。尤其尚阳还人缘好吃得开,到了学校,他连包子都还没来得及吃完就被班长陈正非拽去帮忙了。

  见他一个人,陈正非还奇怪道:“咦,今天怎么没和黎青在一起?”

  尚阳骤然听见黎青名字,几乎以为自己心思被人看穿了,下意识咯噔一下:“我……”

  远远传来体育委员的声音:“陈臭手,你把咱们班走队列的彩带放哪儿了?”

  陈正非也只随口一问,本就没指望尚阳回答,闻言立刻过去了:“不是放在班上讲台底下了吗?”

  看着人走远,尚阳才松了一口气。

  心底却有一点隐约的酸。

  帮忙搬运给运动员和啦啦队的矿泉水,举着牌子带领全班走队列,听完又臭又长的领导讲话,负责安排运动员的出场顺序,跟着班上人一起拼着给广播台写稿子……

  等尚阳忙到停下来,一上午都快过了一大半了。

  刚在看台上找了个地方坐下,拿起一瓶矿泉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进去,尚阳就被一个女生拍了一下肩膀。

  “尚阳,能帮个忙吗?”

  尚阳扭过头去:“嗯?”

  那女生把一瓶矿泉水和登记表给尚阳:“这是参加五千米的人员登记表,填了这个就不用写广播稿子了,后面还有奖品会发。你能把这个给……”

  那女生欲言又止。

  尚阳却一瞬间明白了女生的意思。班级规定每个男生必须参加一个体育项目,五千米是被所有人挑剩下的。

  一班参加的人只有——

  ——黎青。

  他接过那运动背心和矿泉水:“行了,我知道了,我会把这东西给黎青的。”

  女生如释重负,道谢后走了。

  尚阳拿着运动背心和矿泉水,却有些茫然——现在是全班都知道他和黎青关系好了。

  只是他现在……却有点不敢见黎青。

  他好人缘,哥们遍天下,和谁都称兄道弟,也不是没帮过家境不好,被全班孤立的同学。

  但他们和黎青都不同。

  这一次,他好像‘过界’了。

  过界后是什么,他有点茫然和无措。他从小就知道自己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大喜欢女孩子。但真正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上一个男生时,他却有点无措和不敢置信。

  就要这样直接栽了吗?

  是不是太草率了?

  从初见到现在,他和黎青也才认识刚一个月。他连黎青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

  无数个茫然又庞杂的念头充斥着他脑海,令他难得领会了一个词。

  ——心乱如麻。

  该办的事还是要办,仰头喝完了一整瓶水,尚阳拿着登记表和矿泉水朝操场上走过去。

  决定举办运动会时,尚厚德大概没看天气预报。临到中午时,天空又飘起了丝丝缕缕的雨,天空呈现一种潮湿的水色,空气瑟瑟地凉。

  几分钟里,尚阳已经走到了体育场旁的看台边上。上溪地价低,学校建的大,操场多。这一个操场是专门给女子三千米男子五千米长跑用的。底下几十个穿着运动号牌背心的男生正比着赛,黎青就在里面。

  尚阳刚抬了一只脚,却不敢落下了。

  如果……

  只是说如果……

  他喜欢上了黎青,那该怎么办?

  表白吗?

  可……黎青是直男吗?

  就算黎青是gay,黎青会喜欢他吗?

  尚阳觉得自己仿佛置身在千万人的球场里,四周都是欢呼与尖叫,可他偏偏要计算一道复杂至极的数学题,吵的脑仁疼,下不了笔。

  最终,他还是顺着看台走了下去,看到了场中的黎青。

  他穿着蓝色运动背心,是7号,跑在第一个,将其他人遥遥甩下。劈开雨雾,劈开冷气,劈开远方天际,无论前路是什么,无论路程有多长多艰难,无论有无同行者,他始终是一个人,孤独地披荆斩棘。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他朝看台方向看了一眼。

  尚阳轻轻朝他招了招手,下意识露出了一个微笑。

  刹那间,那个浑身冰冷的少年惊讶地睁大了眼,露出一个极小极小的笑容。然后想起了什么似的,又忙低下了头,隔得老远都能看见他耳朵尖慢慢红了。

  尚阳的心脏停跳了一拍。

  几分钟后,尚阳站在起点,看着向他跑过来的黎青。

  黎青手撑在膝盖上,呼呼喘着气,想和尚阳打个招呼,对上了尚阳的眼神,又有点不敢看他:“你、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