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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鸟(1 / 2)





  “国师?”

  斐一不知道她自己现在看起来有多滑稽。

  头发再颠簸中乱得像鸡窝,眼下还沾着灰尘,一身黄袍早就碎成了布条,还染着点点暗红血迹。眼神中的视死如归还没退去,就被惊讶取而代之。

  呆愣楞地看着他。

  “看到我来,是不是很惊喜?”他抱住她,一把移到自己的马上。将她护在怀里,朝京城外驰骋。席卷而过的北风,被他宽阔的身躯挡在怀抱外面。

  伤不到她一分。

  “是啊,你怎么会知道?”

  “我会法术,你忘记了?”

  “嗯……嗯。”

  他望着一望无垠的远方,感受着怀里微微颤抖的小人。

  “别怕。”

  “也别哭。”

  他向来最不会应付小公主的眼泪。

  “没哭……”

  嗯,没哭。那随着风滴在他脸上的水渍,是什么?

  出了京城,追兵想要再找到他们就困难许多。斐一几人换下沾了血污的衣物,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客栈落脚。国师使了点障眼法,让他们看起来像是一队商旅,不会引起客栈的人疑心。

  斐一清算了一下手中的私兵人马,满打满算五万兵力。

  不算多,却也绝对不算少。

  幸好,江之邺教给她,要让这些士兵学会忠诚于她,而不是江家、或者皇权。幸好,她听他的话做到了。哪怕现在她暂时失去了皇帝的身份,这五万军队也是实打实紧紧攥在她的手心里的。

  她很快就打定主意,返回偃国。

  不幸中的万幸,这趟谈判她是亲自去的。那么和偃师的交易,也该是落在她这个人身上。

  原先她打算送给偃师两万私兵,交换粮草。现在偃师履行了他的义务,该轮到她。

  只不过,这个约定需要稍微改动一些。

  她把五万人双手奉上,交换——一个从君家追捕中逃脱的机会。

  ……

  执剑不敌,在城门楼上斩杀了大半护城守卫,自己也挨了几刀。

  他强撑着持剑与他们周旋,可眼前早已开始发黑。

  右眼让人一刀劈在眉骨上,红肿的皮肤和不断涌出的血液将他的视线缩小成一条窄缝。猩红的视野余光中,他瞟到楼下一个明黄色的身影冲出城门。

  “太好了,皇上……”他知道她肯定在回头寻找自己。

  这样就够了……

  陛下,你要坚强啊。

  哪怕身边只剩下自己,哪怕孤独一个人。把心磨砺成坚不可摧的磐石,击碎所有试图压瘪她的重担。不要再有眼泪和痛苦。

  但如果,她能为他洒下些许泪水……

  他体力不支,本就是靠心中的一根弦绷着。现在斐一成功逃脱,他就再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眼前一黑,重重地砸在血流成河的肮脏地面。

  手指却还握着长剑的剑柄,紧紧不放。

  ……

  醒来时,浑身酸痛得像被碾过一般。但一摸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居然都被纱布包扎过了。眉骨处的刀伤最深,整只右眼都被纱布包裹住。

  他坐在幽暗的地牢里,手脚都带着镣铐。

  “你醒了。”

  牢门外,君尧独自坐在椅子中。阴影中,他的表情被掩盖在黑暗里。从地牢天窗中射入的几道阳光打在他的衣角,灰尘在光晕中飞舞。

  “……大人……?”执剑走到牢门前,迟疑道。

  不怪他怀疑,而是眼前的人和往日的君尧看起来太过不同。

  君尧身子向前倾去,苍白的脸一点点露在阳光下。

  他白得像鬼,干裂的嘴唇没有一点血色,眼下倒有两团浓浓的青黑。

  大人的眼睛……

  执剑知道君尧总是淡漠的,眸子如同琉璃珠一般,又像一汪清泉。与他对视,只能看到自己心中的龌龊不堪,然后郝然地移开视线。

  他也见过君尧眼中溢满喜悦与爱怜的模样,像汩汩流淌的小溪。哪怕一个人再喜行不于色,眼神也是藏不住的。

  但是,他从没见过君尧现在的样子。

  双眼装满了郁色,像一潭深渊。阴鸷的风暴酝酿在他的眼眸,让执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黑不见光,深不见底。

  “执剑,你知道吗?”君尧突然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在砂纸上摩擦,执剑估计自己昏迷了两天左右。该不会,大人自从宫变后就没有睡过,也粒米未进吧?

  “我一直都很羡慕你,你恐怕猜不到吧。”

  “从小,君家长老们就告诉我,我是要继承君家的人。我的一举一动,都不能出差错。后来,皇上登基,我被指为君后,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