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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1 / 2)





  陈默和lily吃完午饭刚从饭馆出来,还没上车就接到了顾野的电话。

  “你在哪儿呢?”顾野问道。

  “在五台山呢,这不是要走了吗?拜拜菩萨保佑一下。”陈默示意着lily先上车。

  “你丫还信这个啊,准备得怎么样了?去加拿大的日子定了吗?”

  “我回北京就定机票和酒店,还有自驾租车一堆的事,初步想定九月初走。”

  “我们说你走之前大家聚聚,正好胖子和刘磊他们也从上海回来了,你回来给我们打电话吧,就算是给你饯行。”

  “好,等我回去就联系你们。”

  陈默挂上电话,坐进车里,说道:“顾野的电话,说让我走之前和他们聚聚,你,来吗?”

  lily系着安全带摇摇头,说道:“还是你们聚吧,我没什么兴趣。”

  陈默不出所料似的点点头,这时候lily忽然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说道:“去加拿大的事情,能不能也不要说?”

  陈默侧过头,看着她道:“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去加拿大这件事情,也不想让他们知道?”

  lily看了一眼陈默脸上的表情,然后转过头说道:“算了,其实也无所谓的。”

  在回宾馆的路上,强烈酷热的阳光,让陈默和lily先后都戴上了墨镜,两个人都没怎么说话,就这么坐在车里,把冷气开到最大,再放上一首朴树的《平凡之路》,沿着公路就这么一直开下去。

  陈默在路上找了个加油站,把油箱加满,lily从车里出来说是要透透气,去了便利店,过了一会儿,她手里拿着一个冰淇林出来了,站在门口,大口大口地吃着,还冲着陈默扬了扬手。陈默走过去,她塞给他一个冰淇林,说道:“这天气,吃个冰淇林最好。”

  陈默撕开包装纸,陪着她一起吃着,远远地看着自己正在加油的车,他眯起眼睛,说道:“今年又是一个热得让人难受的夏天。”

  lily用小勺挖着小碗里褐色的巧克力,问道:“你,天天呆着在家里写东西的,有没有特别地烦过,不想写下去了?”

  陈默咬着冰淇林,那是一个戴着帽子的小雪人,陈默正在吃黄色小帽子的边缘,“有过,很多次,尤其是,当自己真正用心写出来的东西,看的人数,却超不过你的一只手,然后,你再看着,那一个一个看你书的人消失,直到没人再看你写的东西。而你,依然每天在写着,就算是无人会读,你依然每天在写,就跟偏执狂一样,有时候我也问过自己,你还在写什么啊,都没人看的东西,后来想,就算是,写给自己吧,起码还有自己这个读者,如果有可能,我想,就这么写下去,我好像是只能干这个,而不是我能不能干这个。有时候,和咱们班的很多人相比,挺好的专业,挺好的工作,就这么废了,自己干了一件完全不靠谱的事情,觉得自己这辈子一事无成,就是一废人,有时候又觉得,起码我现在干的事情,我能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我是一个可以想快乐的时候就可以快乐,想难过的时候就可以难过的人,也挺好。”

  陈默手里的冰淇林,在他的话语里,在酷烈的阳光下迅速地融化着,褐色和乳白色粘稠的液体,顺着他的手指,一滴滴到了地上,他好像都没有察觉。lily从自己的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他,陈默低着头,接过纸巾慢慢地擦着手。

  lily重新戴上墨镜,说道:“走吧,油加好了。”

  陈默和lily回到宾馆,lily说要先回房间洗个澡休息休息,完了再联系,陈默点点头。

  回到自己的房间,陈默看着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他不想去动它,至少今天不想。就算是给自己放一天假,他心里说道。

  他把自己放倒在床上,正想着是先去洗澡,还是先看一会儿村上春树的散文,手机这时突然显示他收到了一封邮件,他点开邮件发现,发件人是庄羽。

  庄羽的邮件不长,用中文写的,但她的行文和语法已经完全是英文的模式了,所以陈默看了几遍才明白她的意思。主要就是说同学好久不见,我现在在温哥华,如果你来温哥华的话,一定要记得找我之类的,最后落款是英文的“missyou”,陈默觉得中英文夹在一起就这点不好,完全看不出写信的人的真实想法。要是中文直接写一句想念你,说明关系不一般,要是英文就完全两个意思了,只要不是仇人,都可以敷衍地来一句“missyou”,而用中文写的内容,却是完全中文的客套方式,什么要过来的时候,一定要通知我,来我家里好好看看之类的,英文的思维是除了至亲好友,从来不会邀请别人到家里的。

  陈默记下了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但还是不知道,他是不是应该联系她。庄羽也许已经不是那个在侧幕边上,紧张得瑟瑟发抖的女孩了,他也不再是那个,可以和她随时心灵相通的那个人了,这么多年,时间不可逆转,他们,都不可能回去了。

  在谢幕之后,所有的演职员都从侧幕边鱼贯而出,而庄羽紧紧地抓着陈默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过,就好像她一松手,陈默就会消失不见一样。

  大家兴奋地来到后台,走进化妆间,大声地说着刚才的演出,每个人都放松地笑着,比着手势说着站在舞台上的心情,陈默和庄羽在最里面的角落,庄羽在那里准备卸妆,陈默在她的旁边,听着她像连珠炮一样地说着什么。

  “演戏真的挺有意思的,一帮人在台下看着你笑啊跳啊,跟着你开心,跟着你难过,真的挺好玩的。”

  “我们当时上去,觉得麦克的声音有的大有的小,你是不是?”她侧过头对着旁边一个也正在卸妆的男生道,“对吧?还好你嗓门大,要不后面的根本就听不清。”

  “我从来没想到咱们学校,会有这么多的人来看演出,我以为能坐满三分之二就很不错了,后来我和陈默说,过道里都有人,我一看那个架势,当时害怕极了,腿都软了,结果陈默越劝我别害怕,我就越害怕。”

  “真的好多人都站过道那边了,是今年税收系的新生?税收招了那么多人?”

  “其实,我快到结尾那段差一点就忘词了,就差一点,太悬了,还好我想起当时我们改稿时,你说高潮不够的话,我就努力奔着高潮的感觉去,又铺垫一堆问句,才把词想起来。”她对陈默说道。

  “是吗?我们都没看出来,你当时的气势很足啊,接连三个‘你想怎么样?’,一声比一声高,我们都觉得你真是入戏了,把我们也带起来了。”一个女生站在化妆间的门口道。

  “就是就是,”一个男生也在一边说道:“我当时的表情可真不是演的,绝对是被你吓的。”

  化妆间里瞬间爆发出一阵热闹的哄笑声。

  陈默看着现在的庄羽,一双眼睛在灯光下显得特有神彩,脸上洋溢的,都是兴奋和快乐的表情。他很庆幸今晚他们成功了,否则,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他可能无法面对一个遭受失败的庄羽,因为他可能会比她先一步崩溃的。

  庄羽卸完妆,匆忙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然后问坐在旁边的陈默,道:“你走吗?”陈默看着她的眼睛,点点头。

  陈默和庄羽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出学校的剧场,离开门口还在喧闹的人群,漫无目的在校园里走着,庄羽紧了紧背上的书包,回头看了一眼在身后低头不语的陈默,慢慢地说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声音轻柔得,如同洒在两旁道路边,朦胧的月光。

  “你演的很好,比我想象的还要好。”陈默还沉浸在刚才的演出中。

  “真的吗?,我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刚才站在舞台上,接受欢呼和掌声的那个人是我。”庄羽低下头,有些难以置信地回味着,“就跟,做梦一样。”

  “你做的梦未必都准啊,忘记啦?刚才你还说那个把台词都忘了的梦,说得比梦还真实。”

  两个人回忆起当时的场景,都不由得地笑了,两个人的目光轻轻地相接,又匆忙地移开。

  “我觉得你真是选错学校了,你既能写又能演,应该去中戏之类的地方,我觉得比你学投资有潜力。”陈默说道。

  “嗯,除了这些,你还有别话想说的吗?”庄羽继续往前走着,漫不经心的语气里,有了一丝莫名的紧张。

  “有。”陈默站住了,他们走的这条小路上没有路灯,只有在旁边一排教室的走廊里,有一片昏黄的灯光透过大门,铺洒在两个人面前,不远的地方,有人在放着张学友的《吻别》,学友刚开始唱“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两个人就这样在黑暗中静静地站着,静静地听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今天在你上场之前,做的——,嗯,就是我和你,在侧幕那件事,我想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