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上门，听着门外傀儡们的哀嚎声，白印痕呆坐在床头，双手捂着头，将脸深深埋在双臂之间，脑海中不停地回放着血腥一幕。

  血红色的襁褓之内，血淋淋的小人儿，没有一丝气息，被血侵染的嫩脸之上，看不到一丝属于婴儿该有的纯真。

  苍白色的脸蛋，诡异的笑容，灰暗深沉的衣袍，巫师大人笑得狰狞，他说：“如果想要保护好你自己，那么就要放弃你儿子的性命。以命换命，你不亏。”

  白印痕笑了，笑得痴痴癫癫。

  他原本以为的孩子，成为了恶魔魂魄的养料，他曾经所规划好的未来是那般的可笑。

  他转头看向窗外，跪坐在地失魂落魄的女人，咬牙切齿。

  这个该死的女人口口声声说希望有自己的亲人，渴望亲情，喜欢自己的孩子。

  事实上呢，这个该死的女人在自己和孩子之间，终究是选择了她自己。

  他想笑，想要责备她。

  可是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呢？原本以为实力足够强大的他，在灰袍巫师的打压下，显得懦弱不堪，不足挂齿。他无力反驳，无力挣扎，甚至连选择死亡的机会都没有。

  以前的他，恨着一个女人，那是一个精彩绝艳的女人。

  如今的他，恨着一个男人，这个人是他自己。

  在炼丹师工会里的日日夜夜中，他每日每夜沉浸在期待的海洋之中。离开炼丹师工会，再见千灵儿的时候，他依旧开心。

  即便这个女人并不是他心中所属，但是她的肚子里有自己的孩子。他知晓了噬魂剑，他是故意让千灵儿得到它，千算万算，唯独算漏了灰袍巫师的野心和残忍。

  灰袍巫师被打败了，神魂受到了巨大的创伤，需要十名新生儿的魂魄作为补给。很不幸的，他的孩子成为了第一个被祭献的。

  愤怒的他，想要杀了千灵儿，这才发现后者早已成为灰袍巫师的傀儡，一个残有生前执念的傀儡。

  他发现：杀不杀她，变得毫无意义。

  闭上眼，他的心在痛，泪在流，灵魂在颤抖。

  “哧！”鲜血喷涌而出，他一手执刀，重重插在自己的心脏之上，久久不倒。他苦笑，看着鲜血汨汨的胸口，苦笑道：“扇灵，你看，我是不是也成了一个怪物？”

  桌上的黑玉扇发出晦涩暗淡的光芒，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扇灵还残有一丝气息，正挣扎在生死边缘。他是在救白印痕的时候，被灰袍巫师打伤了。

  扇灵眼中闪过一丝难受，早就提醒过你不能接近那个灰袍男人，奈何你就是不听。若是早知今日的果，你会不会种曾经的因。

  “哈哈！”白印痕大笑着，看了看外界上空漆黑一片，“时间来不及了。”

  楚府卫雨偏僻森林之内，戒备森严，并没有多少人知晓其中的变化。

  人们来来往往，嬉笑追逐，快乐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丝毫没有注意到某处的不正常。

  半个月后。

  客栈内，顷洛背手而立，看着楚府的方向，陷入深思。

  “叩叩！”楚天赐立在房门之外，“洛洛，我能进来吗？”

  “进来吧。”顷洛回首，坐到桌角边，待看到恢复正常的楚天赐，笑了笑，“我还真觉得现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修魔之后的楚天赐没有了昔日的胆怯，摆脱了所谓的正义束缚，表现出他最真实的一面。

  他的灵根尽数断裂，顷洛曾问他，需不需要她帮他接好灵根。

  对此，楚天赐只是微微摇头，轻笑道：“这是我的命，兜兜转转，时间过了这么久，我才知道，上天冥冥之中，早已规划好了我的路。”

  他不再遮掩自己的赤瞳，光明正大地行走在世人的眼皮子底下，曾经被他藏着掖着的杀天王小黑猫也会偶尔出来溜达一圈。

  杀天王乐坏了，每日甩着它那闪电尾，高傲地出现在顷洛等人面前，昂着头，姿态高傲，无声诉说着：“凡人们，看看爷是不是很有气势？尔等跪拜吧！”

  没有人回应它的高傲，唯白雪笑着抱着他，轻揉它的毛发。

  因着楚天赐正式修魔，白雪便也不再遮掩，退了美瞳，展露出赤瞳。

  见到修魔的人，街上的人吓坏了。

  最开始的时候，人人防备着这突然出现的两个人。然而随着时间一日一日的过，白雪的大方和善良，很快捕获了不少人的心。

  时间再久一点，大家才意识到：修魔怎么了？你们看过这两人杀人吗？

  再加上这里是圣阳大陆，即便魔修并不受大家欢迎，但也不会和凤舞大陆或者四方大陆一般，遭人摒弃，让人那么难以接受。楚天赐和白雪倒是没有受多少白眼。

  楚天赐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修炼上，加上之前的底子并不差，在顷洛的灵丹妙药的加持下，很快便恢复了自己的实力的一半。

  白雪倒是没有摒弃灵修，无时不刻，寸步不离地守护在楚天赐的身边。

  “你和白雪的婚事准备怎么办？”这些日子，顷洛看的清楚，楚天赐已经将注意力全部转移到白雪身上，对她只剩兄妹之情。

  这算是一件好事，顷洛心下的石头落下。

  她可以一直无视楚天赐对她的态度和关心，但她确实觉得抱歉。

  曾经的楚天赐很执着，她看在眼中，前方百计的劝说，皆是无果。

  她想：终有一天会出现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告诉他，她爱他，他的爱情值得世间最美的回报。

  无疑，白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顷洛不知道白雪在依云山庄想通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此次再见，她很清楚地感受到了对方强大的气势，貌似……

  和现在的楚天赐一样。

  一个答案呼之欲出，白雪也在修魔。

  她能够看出来，想必楚天赐也能感受到。三人之间谁也没有捅破这一层纸，岁月静好，只要心中的人能够平安，三人会是最好的朋友。

  听闻顷洛的问话，楚天赐的脸颊顿红，似是没有意料到对方会问出这样的话，“等我回去见到了娘，自是会告诉她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顷洛，轻声道：“你会不会怪我？”

  “怪你什么？”

  “怪我移情的太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