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这个机会，顷洛看清了女人的容貌。

  是前世的她！

  女人昏厥着，艰难地呼吸着，似是感受到另一人的气息，皱了皱眉，想要挣脱。

  男人苦笑，“如今连你都不想留在我的身边了呢！我真是……一个不称职的废物啊！”

  “洛洛，以前我听你说，你想看到我穿白袍的样子。今日，我穿了，你愿意睁眼好好看一眼我吗？我一直在找你，终于找到你，却又忘记了你！如今，你已接近油尽灯枯……”男人的声线很是沙哑不堪，好似很久没有喝过水一般，吐字艰难，“但是，你放心……”

  他一手紧紧抱着女人，不让女人挣脱开来，另一手拿起他们两人的洛苍剑，狠狠插进女人的胸口。“

  女人似是很痛苦，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却因为灵力接近枯竭，再加上失血过多，终是连喘息都做不到。”

  男人将脸深深埋进女人的肩膀，顷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听到低沉压抑哭泣的声音。

  她猛然转过头，只见无尘双眼已是深紫，脖颈之上，青筋暴露，似是在极致隐忍着什么。

  他在愤怒吗？他是不是记起了什么？前世的她就是这么死去的吗？

  被他杀死的！……

  顷洛口吐鲜血，捂着心口，后退数步。

  “小苍苍，你是不是都记得这些？”

  没有得到回应的她自嘲地笑了笑，自己现在所见的应该是洛苍剑的记忆，玄苍应该被排斥在外了。

  下方，女人彻底失去了生息，浑身瘫软下来。

  男人斩断束缚着她的锁链，抱着她的身体，一步一个血印地走向光明。

  画面又是一转。

  乌云密布，昏天暗地，天雷滚滚，男人站在碗口粗大的紫色雷电之下，接受着数十道天雷的残虐。

  而洛苍剑就在他的怀中。

  如此这般，经历了七七四十九天，男人的身体宛如玻璃般，支离破碎。

  他吃力地拿出洛苍剑，扔向高空，同时双手打着复杂的手诀。瞬间，天空被撕出一道小碗口一般的口子。

  那是宛如黑夜星空一般的景色，星星点点，宛如最美的银河系，洛苍剑被男人控制住，进入虚空，虚空再次关闭。

  看着消失的洛苍剑，男人嘴角上扬，说不出的得意和满足。

  “带着我们的希望，等待她的到来吧……”

  “咔嚓”一声，他的身体开始一寸寸地破碎，碎片飘到半空，随风消失。

  诺大的空间中回荡着男人悲怆的声音，“洛洛，等我，我会来找你的。我们还没有结束……”

  苍茫大地，只有数不尽的悲哀，只有看不到尽头的悲凉，男人的声音经久流转，宛如魔音，闯进顷洛的耳朵，印进她的心。

  他也死了……

  顷洛闭上眼，捂着心口的手不断收缩，再收缩，直至抓破衣襟还不自知。

  玄苍他曾经竟竟是这般痛苦吗？落得这样一个死无全尸的境地吗？他……这一切都是为了她吗？

  即便只是一个旁观者，并没有这些记忆，为什么心这么痛，为什么要这么痛？为什么?

  他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转生是否和玄苍有关？

  他用洛苍剑剜了自己的心头血，也剜了她的心头血，更甚至直接杀了濒临死亡的她。杀她的时候，他是不是很痛？是不是宁愿死的是他自己？

  画面又转到了神剑领域，都是洛苍剑的经历，顷洛却是生不起一丝兴趣。

  经受过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的它，身受重伤。在进入神剑领域之时，更是被玄苍封印了记忆。

  每天过的浑浑噩噩，躲在众神剑之后，畏畏缩缩地过日子。

  直到转世后顷洛的到来，凭借着莫名的熟悉感和亲近感，洛苍剑偷偷藏在一角，在x’z’d’x顷洛要离开之时，飞进她的腰间。

  她是他的救赎，是他离开这里的唯一希望。

  脑海中，男主人的声音一直没有散掉：“找到你的女主人，再找到我！”

  他失忆了，不知道男主人是谁？更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女主人。殊不知顷洛为了契约五彩手镯，阴差阳错地错拿了他，割破了血。

  这才唤起了一半记忆，他又闻到了男主人的气息，毫不犹豫地戳破了无尘的指尖。

  他终于恢复了自己本身具有的光彩样貌，他是自豪的，是强大的。

  再遇两位主人，本是兴奋的他，看到双眼通红，嘴角带血的男女主人的时候，畏缩了。

  想到自己带着两位主人看到的那些画面，那般悲戚，那般痛苦，一定很痛苦吧！

  他乖乖地挪到一边，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他有点委屈，真的不怪他啊，他的记忆被唤醒。

  他是因为两位主人而诞生，更是为了他们而被封印。他的所有都是和两位主人有关，记忆苏醒，两位主人也被牵连。

  “紫宵？”

  他尝试跟紫宵剑沟通，却是得到对方的一句”闭嘴“，便再不敢任性，闭上嘴不说话。

  深陷洛苍剑记忆中的顷洛还没有脱离记忆的苦海，直到身边的男人一把用力抱上顷洛，在她耳边轻吟：“还好，这一世，我们都在，我们相遇了。“

  顷洛不语。

  良久，她用力挣脱开无尘的双臂。抬起他的双臂，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在确定面前的人没有受到一丝伤害的时候，才轻舒了一口气。

  “你看着我！”无尘用力抬起顷洛的头，大声说道：“那是过去的事情，一切都过去了。你醒醒，醒醒！我们都在，我们都很好！”

  顷洛呆滞地看着同样双眼通红的无尘，脑海中不停地回荡着他的话。

  他说他们都活着，都很好，那些记忆都是过去的。

  他还活着……活着……

  所以不管曾经是否难堪，过去有多痛苦，是不是都可以过去？是不是？

  “小苍苍？”她轻声唤着，无尘点头。

  同一时间，玄苍的魄体自引魂木之内飘散出来，落在两人之间，挡住了无尘的视线。

  无尘虽恼怒，却也无法。

  毕竟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和自己的魂体或者魄体过不去的。

  一魂一魄相识，点头，沉默中达成某种协议。双方伸出双手，抵住手心。一道亮眼的黑色光芒自二人掌心相交处释放出来。

  黑光越来越亮，顷洛尚未完全回神，条件反射性地闭上眼。待她再睁开眼时，面前只剩一个人，那是真正的玄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