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生气(1 / 2)





  回到东宫后, 宗祯换了身衣服,就打算去靶场上练箭。

  临出门前,他又停下脚步, 回头看向他的大宫女源心,源心不明所以, 屈了屈膝:“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你给我做个荷包。”

  原来是这事,源心笑道:“殿下, 婢子给您做的荷包都在匣子里放着呢, 有许多个呢!都是您爱用的色, 绣了绿竹与祥云的。”

  宗祯摇头, 源心不懂了,认真看他。

  宗祯想了想:“你做几个蜜合色的,绣上桂花枝,松子仁,做得可爱一些。”

  “……好!”源心依旧不懂, 不过也是速速应下, 并未多问。

  “嗯。”宗祯这才转身出门。

  殷家在金陵城里有宅子,姬昭毕竟是驸马, 他们不好住到姬昭府里, 自是回自家宅子住。

  回到城里, 天色已晚,旅途劳累,福宸公主将人送到后, 也不多加打扰,就立即走了, 约好过几日再上门拜见, 姬昭也没有久留, 他也需回家洗个澡,洗去风尘,再好好歇一歇。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姬昭,外祖父、外祖母再好,他也真心亲近,还是习惯独自一个人住。

  殷老太爷、老夫人都极其不喜欢姬家人,城外将姬慕之一通训,偏偏姬慕之还带着两兄弟,死活要跟着送二老回家。直到姬昭走了,他们才跟着出来,便宜爹的心情似乎不好,却又不是因为被老太爷训斥而不好,他朝姬昭点点头,上马先走了。

  姬重渊跟姬昭没什么好说的,他自从被他娘打过板子后,一直很老实,立马也跟着他爹溜了。

  反倒是姬重锦留下来同姬昭说了几句话,问过他在桂州的事,姬昭只等着道别,两厢各自告辞,姬重锦却吞吞吐吐,好似还有话要说。

  姬昭笑道:“大哥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姬重锦想了想,到底是道:“父亲的书房内,常年挂着,挂着你母亲的画像。”

  姬昭愣了愣,这是什么意思?人都没了,也辜负了,还要扮演大情圣呢?

  姬重锦再道:“只有我见过,后来,父亲便不许他人轻易入书房。”

  兴许于这个时代而言,这算是一种真情?想必很值得感动。

  姬昭却只觉得可笑。

  但是姬重锦想必也是好意,是想缓和所谓的父子关系吧?姬昭也不好直接给他脸色看,笑着点点头,说:“我这次给大哥也带了不少礼物,回头令人送给你。”

  他不愿多说,姬重锦也不说了,只当是自己多嘴。

  他目送姬昭离开,才上了自己的马车回家。

  姬昭回到家,好好泡了个澡,出来后便立即去看他的兔子。

  两个月不见,他的兔子长大了!府里的人将兔子养得很好,胖乎乎的,洗得干干净净,一点气味也没有,窝在藤编的篮子里,姬昭拿了菜叶子喂它,它的三瓣嘴一努一努地吃得极欢,姬昭笑得比它吃得还要更欢些。他趴在榻上喂兔子,尘星在他身后站着,帮他擦湿头发,不时与他说着话。

  魏妈妈带了人在往各个屋的房门上挂菖蒲与艾叶,端午节就在几日后。

  姬昭问道:“可有消息,宗谚他们几时能到金陵?”

  “咱们走得快些,却也在江陵停留几日,绕了点路,想必他们也就是这几日能到吧。”

  姬昭便叹气:“也不知他们到金陵后,宫里会如何待他们。”

  “想必还是能做个富贵闲散王爷的吧?一向听说陛下待人宽和。”

  “陛下是宽和。”这点,姬昭也要承认,而且那是经过史书与无数学者认证的,他自己也亲眼见过,可太子并不是。

  从桂州回来,见着外祖父后,因为桂州的那些事,外祖父气得不轻。那日偷听一事,外祖父当然也已知晓,外祖父后来也没有瞒他,直言这次的事就是太子所为。

  外祖父说太子一是利用他的身份,二是利用宗谧的心理与郑王府的内部矛盾,最后办成了这件事,从一开始,太子就想收回郑王府的权力,就想叫郑王一脉回京,除此之外还能离间殷、姬两家与郑王府的关系。

  姬昭知道太子厉害,毕竟那是史书里重要的人物,将来还会杀了他,但他还是疑惑,太子再厉害,也不能厉害到算得这么准吧?怎么什么都被太子刚好算到了呢?

  外祖父又说,太子是不能样样都算到,但是重要环节,他稍微动一动,事情总能朝着太子想要的方向走。大约是这次太子的运气也比较好,事情直接就办成了。

  姬昭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太子为何还要求情,封宗谧为郡王。当时全朝上下,上至陛下,下至普通百姓都一致认为,就该直接除爵,太子哪怕是要藏拙,此时顺势而为,也不会有任何人怀疑到太子身上啊。

  外祖父接着又跟他说起这便涉及朝中宰相、文武之争,相权与皇权之争,说到这里的时候,姬昭便开始头疼了,听得想要睡觉。外祖父才没有继续说下去,又爱怜地看着他说:“我们昭哥这样就很好,过你自己想过的,凡事都有外祖父在呢。还有你的舅舅们,别怕。”

  姬昭看着兔子吃菜叶的嘴巴,尘星还在跟他说话,他却早就出了神,在想外祖父的那些话。

  他当然知道,殷家上下会极尽全力地保护他,他也从来不怕,但他不能一直躲在家人的羽翼之下,按照宿命,将来太子定要杀他,届时他不想害了殷家人。

  可他真的很厌恶充满心机的生活,他对权力也没有丁点的兴趣,若能抛却驸马这个身份,离开金陵,那就好了。

  姬昭叹气。

  他非常相信外祖父的话,也是亲眼看着自己是怎么被围剿的,宗谚的那些话也还在脑海里,太子不是个好东西,神经病,还罚跪他,讨厌得很,可太子事后也曾小心翼翼地给他道歉,偷偷给他送逍遥子的手书。

  他也相信自己的本能与本心。

  人都是复杂的,各有立场,没有百分百的好与坏,不到关键时候,他不完全相信的确是太子出手利用他来害郑王一家,他有自己的判断。

  想清楚这一点后,笼罩在姬昭头顶多日的愁云总算是消散了。

  次日,早早地宫里就来了人,宣姬昭进宫。

  这是早就猜到的,出去办一趟差事,仁宗定会见见他,姬昭换好礼服,即刻便进了宫。在延福殿见到仁宗,仁宗问了许多话,至于太子曾跟他说要出宫交代驸马几句这样的事,一向不拘小节的仁宗自是毫不在意,更没有拿来与姬昭说。

  仁宗最后欣慰道:“出去这一趟果然有不少长进,朕原本不放心让你去,是太子提议由你去,太子说得对,是该多出去历练。”

  “……”姬昭愣了愣,所以说,外祖父说对了,还真的是太子让他去的。

  他愣神的功夫,仁宗微笑道:“你外祖父、外祖母现下都在金陵,过几日,进宫来,两家一同吃个饭。”

  姬昭立即回神,笑着应“是”。

  仁宗也是的确把他们当作家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仁宗说着说着,来了兴致,又叫项生去殷府请人进来,也别过几日了,就今天吃吧!姬昭坐着,和他一同等殷府那边来人。项生回来得很快,却没带回人,还带回了个不好的消息,殷老太爷又病倒了!

  仁宗大惊:“不是说身子养好了?你可见到了人?”

  姬昭也有点吓到了,昨晚还是好好的啊?!

  项生低着头,轻声说:“小的去府上时,恰好看到姬先生在门口……小的不曾进府,只是听府上的人如是说……”

  这说的是姬慕之,姬慕之在白鹿书院里也挂了个名,只是甚少去露面,城里人尊重他,也都叫他“先生”。

  项生的话说得语焉不详,姬昭秒懂。

  肯定是因为姬慕之又上门,外祖父气得不想见他,推脱说生病了,不是真的生病。其实叫姬昭说,外祖父不想进宫才不是因为被姬慕之给气的,是被太子给气的,外祖父不想进宫见太子。

  仁宗听到这儿,也明白过来了,转眼便对姬昭道:“昭哥去东宫吧,去和祯哥说说话,说完早些回家,在家好好休息,过几日,择好日子,朕再宣你进宫。”

  “是。”姬昭起身,转身往外走,心里琢磨,祯哥?是太子?太子叫宗祯?

  姬昭走后,仁宗便叫项生仔细说来,知道殷老太爷是被姬慕之给气的,不由叹气:“唉,这许多年都过去了,老爷子还是放不下。罢了罢了,过些日子再进来吃饭吧,你带些御医再去一趟,叫老太爷好好养身子,朕这里不急,也叫慕之回家去吧,别在门口守着了,莺娘人都不在了,他也娶了新夫人,又是何必呢。”

  “是。”项生领了御医又出了宫。

  姬昭磨磨蹭蹭地在宫道上磨着,刚才仁宗的话验证了外祖父的话,多少又叫姬昭心里毛毛的,外祖父猜中了开头,会不会其他也都猜中了……

  他此时不想见到太子,脑袋里有些乱乱的,他需要好好捋一捋。

  然而皇宫就这么大,再怎么磨,东宫也就在不远处了,他抬头就能瞧见东宫正殿屋顶上的脊兽,朝光下漾着金色的光,“唉!”,他心中大叹一口气,视死如归地走进东宫大门,东宫里的太监却是殷勤得很,引着他往正殿走。

  也是周良娣今天活倒霉。

  周良娣进东宫已有好几年,平素帮太子处理一些事务,毕竟总有些事情需要女子来做,但是她在东宫内也不过如此,太子身子从前不好,不能行敦伦之事,这是满宫里人都知道的事,周良娣甚少出门,多数时候都窝在自己的屋子里,与东宫外也很少有往来,姬昭何时回来、姬昭今日会进宫这样的事,她是不可能会知道的。

  她带着宫女打算去趟六尚局,交代一些关于端午节的事,出东宫的门,必要经过正殿,她就这么跟姬昭撞上了。

  她心道不好,姬昭却是眼睛一亮。

  姬昭想的是,若是能叫周良娣陪着,他随便跟太子说几句话就回去,那就太好了!

  周良娣匆匆行了个礼,笑也不敢笑,抬脚就要走,姬昭赶紧笑道:“良娣请留步!”

  周良娣的手都开始抖了,不敢说话,姬昭笑呵呵道:“真是巧,碰上了良娣!我刚从桂州回来,拜见过陛下,再来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可在?”

  “在。”周良娣不敢多说一个字。

  姬昭心里便觉得有些纳闷,上回看焰火时,周良娣笑盈盈的,很好说话,两个多月不见,周良娣怎会这般?说个话而已,手跟腿怎么还一起抖呢,难道是被太子摧残的?

  是啊,两个月不见,太子会不会变得更变态了?

  姬昭更不会放周良娣走。

  姬昭进宫的时候,宗祯便知道了,也知道父皇定会打发他来东宫,他早就派人去门外守着,姬昭到门口的时候,就已有人跑进来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