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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璧》作者:九月流火第174节(1 / 2)





  “钥匙在看门婆子……哎呀。”封大太太皱眉,这才意识到,“今夜好像没锁门。大郎说他会照应,让我们不用管了,我就没再问。”

  封大郎不让人锁门,入夜后没惊动封大太太就不见了,看来他是计划好了主动出去的。明华裳问:“你可知封大郎今夜去和谁见面?”

  封大太太摇头,同样一片茫然。明华裳转头问宝珠:“府里人都叫来了吗?”

  “各处我都派人去叫了。”宝珠弯腰,低声和明华裳说,“但外院临时招募的护院屋里是黑的,地上被翻得乱七八糟,人都不见了。”

  “什么?”明华裳面色严肃起来,问,“他们是哪里招募来的?”

  宝珠摇头:“不知道,是老太爷和管家找的人。”

  明华裳派两个衙役去外院检查,没一会人回来了,对明华裳说:“王妃,属下去问过了,那群人为首的叫董海,他们行事乖张,封府的人不敢靠近他们,没人知道他们的底细。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但屋里很多东西没收拾好,应当是仓促离开的。属下还在角落里找到了这个。”

  衙役将一块脏兮兮的红巾递上来,上面还凝着黑褐色的不明痕迹。明华裳搁着帕子接过,来回看了看,问:“你们可认得这是什么?”

  堂中众女眷都摇头,显然对粗人的东西兴趣寥寥。唯有宝珠脸色变了变,迟疑道:“王妃,奴婢记得听人说过,黄龙山有一群土匪,占山为王,无恶不作,经常劫掠往来商队。他们会在左臂上系一条红布巾来区别身份,每次他们下山,只要胳膊上没有红布的人,无论老少妇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老太爷招募的那群江湖游侠,莫非……其实是土匪?”

  宝珠的话说完,堂中一片惊哗,女眷们吓得面无血色,封二太太想到什么,忙问:“那老太爷、二郎的死,是不是就是他们做的?”

  封大太太想到丫鬟说封大郎是被割断喉咙死的,悲上心头:“大郎啊,你的命怎么这么苦。爹在世的时候偏心弟弟,好不容易拿回家产,才过了一天舒心日子,就被爹和弟弟引进来的狼害死了。你就这么去了,让我们怎么办……”

  三天前封大太太和封二太太还能装出妯娌和睦的模样,但随着封老太爷、封二郎、封大郎接连死去,大房二房的矛盾不断激化,如今,她们两人连面子情都维持不住了。封大太太当着全府人的面骂二房,封二太太不甘示弱,也凄凄切切哭了起来。

  一时间正堂哭声连天,哀切不绝。明华裳没空听她们哭丧,起身说:“两位太太情绪激动,不适合议事,我们改日再谈吧。宝珠,府里可有笔墨,我给王爷传信,让他调兵剿匪。”

  宝珠一听忙道:“有,王妃请随奴婢这边来。”

  ·

  夜幕下,一袭人马逆着霜雪飞驰,一直没入山影深处。李华章在一个山坳处下马,守在路口的人忙上前,给李华章行礼:“雍王殿下。”

  李华章淡淡挥手,快步走向山坡:“管家人在何处?”

  “在山坡底下。他的马不知怎么惊了,拖着他一直跑到这里,这个山坳路险,他没抓住缰绳,从坡上滚下去了。”

  衙役一边说一边给李华章比划,李华章朝黑洞洞的山坡下看了看,伸手:“火折子。”

  衙役们忙吹亮火折子递过来,道:“雍王小心,刚下了雪,下面的路不好走。”

  李华章拿着火折子,在山路上如履平地,没一会就和衙役们拉开距离。山坡上的碎石有滚落痕迹,有些尖角上还挂着血迹,李华章循着血痕,在脑中还原现场。

  结合封家和城门守卫的说法,午时封锟找管家商事后,管家就悄悄离开封宅,骑着马出城了。出城后他没有走官道,而是专往僻静人少的小路走,走到这一带时他的马惊了,这里正巧是个陡坡,他没抓稳从坡顶滚下来,被石头撞断了骨头。

  李华章停在一大摊鲜血前,血上落了雪,鲜红和雪白掺和在一起,边缘还有拖拽的痕迹,幽幽地十分瘆人。李华章环顾四周,看来这就是管家摔下来的地方了。他刚摔下来的时候应该还没死,但他断了骨头,无法移动,只能拖着腿在地上爬行。李华章顺着血迹走,很快看到一具面朝下趴着的身体,正是昨日才和他们说过话的管家。

  李华章蹲身,试了试管家的鼻息,毫不意外地收回手。仵作还没来,无法判断管家死因,但李华章初步推断他是骨折后试图爬到山路上呼救,结果因为失血过多昏迷。而他的运气也很不好,一直没有人经过这条路,兼之天公不作美,降下近年来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就在昏迷中被冻死了。

  从现场看,没有发现其他人的踪迹,看起来完全是意外坠马。巧了,继封老太爷意外中毒、封二郎意外落水后,封府管家也意外坠马而亡。

  意外未免太钟爱封家了。

  这时候衙役们才陆续爬下坡,深一脚浅一脚走到李华章身后。李华章问:“他的马在哪里?”

  “在前面。他的马比他好运一点,虽然摔断了腿,但我们来的时候还活着。看它看着好像不太舒服,一直在叫,我们就是听到马鸣声才找过来的。”

  李华章顺着衙役指的方向,走了许久才看到一匹马。马被寒冷和疼痛折磨良久,已经力竭,看到有人靠近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垂在地上低低悲鸣。

  李华章回头望向来路,有些意外。管家坠马后,马又跑了这么远?看这匹马皮毛油亮,应当是勤于打理、训练良好的家马,按理不会犯将人甩下去自己跑的错误。

  李华章让人拿着火把照明,他蹲身,轻轻抚摸马的鬃毛,等马不再抗拒他后,才仔细检查马全身上下。

  马蹄里并未发现尖刺,鬃毛也清洗得很干净,没有病虫。李华章注意到他检查马背上的毛发时,马会轻轻抽搐,李华章返回去查看马背,他目光扫到马鞍,试着抬起,马立刻做出强烈反应,悲鸣不断。李华章意识到问题就出在马鞍上,忽然他目光一凝,对衙役道:“拿火来。”

  衙役忙将火把凑近,借着火光,一道银光闪过,衙役再一定睛,看到李华章竟然从马鞍下抽出一根针来。

  衙役们倒抽一口冷气,纷纷道:“马背上怎么会有针?是谁这么不小心。”

  “不是不小心。”李华章起身,冷冷道,“有人故意将针藏在马鞍下,管家刚上马时,马没有异样,但随着管家骑马发力,针渐渐从马鞍扎到马肉里。马被扎痛了就会发狂,管家越用力勒马,针就扎得越深,马反而跑得越快,最后管家拽不住缰绳被甩到山坡下,看起来像是意外坠马。而马被疼痛刺激,一直跑出去很远,在这里摔倒了才停下。”

  衙役听后哗然:“这是谁干的,这么阴毒,简直防不胜防!”

  “会不会是养马的?只有他们才能接触到马。”

  众人各抒所见,李华章欲要说什么,忽然一怔,脑中飞快闪过一道灵光。

  针?

  李华章终于意识到困扰他许久的症结是什么了,霎间豁然开朗。他立刻转身,手指放在唇边,倏地吹响马哨,头也不回对衙役们道:“回府衙。”

  李华章走得极快,他本来预料战马会在中途与他会和,没想到率先到来的不是他的马,而是一只白鸽。

  李华章拆开信笺,字是他最熟悉不过的笔迹,但内容却用了密语。衙役们气喘吁吁跑过来,问:“刺史,现在回衙门吗?”

  李华章收起信笺,神色肃然,沉声道:“不,先去城门。”

  ·

  城门。

  守卫在城门口走来走去,不断往手上呵气。忽然他眼睛一眯,看到寒风中一伙人朝着城门跑来,他冷着脸,喝道:“停下。来者何人?”

  为首的人远远停在阴影处,说:“我们奉雍王之命出城。”

  “雍王?”守卫上下打量他们,问,“雍王什么时候下的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