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022章 去做媒人吧(2 / 2)

正在洗菜的大婶忍不住笑:“小姑娘你可太有意思了,我这儿来往住的人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个,倒第一次见这么喜欢跟鸡崽谈天的。”

宁姝双手托腮重重一叹:“人家鸡崽短短寿命,没出生被我们吃鸡蛋,幼年容易被蒸旱鸡,成年更不用说了,炖鸡汤白斩鸡红烧鸡麻辣鸡……”还没说完,一片阴影忽然覆顶。宁姝愣了一瞬,顺着阴影往上看去,正好对上司烨那双波澜不惊的眼睛。

宁姝的心顿时停跳一瞬,吓得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司烨眼疾手快拉住她,又冷哼:“怎么越发蠢了。”

“你才蠢!”宁姝站起身来,脸上愤愤,叉了腰朝他靠近,“不仅是蠢,还是骗子,说话不算数!”

司烨略是一怔:“我如何骗你?”

“不辞而别啊,是你自己说的不会偷偷摸摸走掉。”宁姝深深吸了口气,又呼出:“算了算了,我大度得很,不跟你这东淮人计较。”顿了顿,眸中有些疑惑:“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司烨无言一笑:“我还得问你,你和你那师哥到底要跟我多久?”

“跟你多久?”宁姝喃喃,继而紧张,“……等等,师哥?你怎么知道他!”

司烨见她面露惊讶不似作假,一时也有些诧异:“我已经见过他,又怎会不知?”说罢,把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同她说了一遍。只是碍着有外人在,他特意隐去他们的身份,以免节外生枝。

宁姝听后气不打一处来,双手紧握成拳,轻声咒骂:“好你个温小八,算计到我头上来了,看我下次怎么收拾你!”回神见司烨仍看着自己,心里又失去底气,心虚解释:“话说回来,我在这村子里纯粹是想赏花,绝对没有跟踪你的意思。而且我已经住了四天了,这点阿婶可以作证的,是吧阿婶——”

大婶回头:“对对,小姑娘住了四天了。”

得到肯定,宁姝舒了口气,对着眨眨眼睛,道:“所以真的很巧啊。”

司烨看向宁姝身后,没有发现其他人的影踪,知道温吟与不在。想起宁姝的身份,他不免叹息一声,却又没说其他的。宁姝被他叹得紧张,伸手抓住他的手腕道:“难道你又遇到了什么案子?”

“……”司烨敛目无语。

宁姝蹙眉,自顾自道:“不应该的,我在这里住着,也没听见什么风吹草动。要是有案子,这些爱看热闹的村民早就该一拥而上了。”

“哎哟!”

大婶突然的一声打断宁姝,扭头看去,见大婶正握着自己的手,右手手指尽是血,赶紧跑到她身边,拿出毛巾帮她裹了伤口。扶她坐下后,宁姝又发现她满头是汗,脸色发白,仰头看看头顶悬着的大太阳,小声:“你是不是中暑了?不然进屋子里歇歇?”

“……头晕了一下,我也不太清楚。”大婶说着,用另一只手揉揉额头:“不碍事不碍事,我还得给我家汉子送饭呢。”

司烨倒了杯凉水走来,递给她道:“如果是中暑,最好不要到处走动,容易出事。”

宁姝连连点头:“真的,中暑会出人命呢,阿婶你还是歇歇吧。送饭什么的,阿叔好像在村头那边的田里吧,我去送就是了。”

大婶当即摆手:“那怎么行?你是客人,是给了钱的享福的,这事怎么能让你做?不行不行。”

宁姝按着她道:“什么客人不客人,这几天阿婶你没少照顾我,送个饭而已又不是大事。总之就这样说定了,你要是再拒绝,我今晚可就去别的地方住了!”

“小姑娘,你这……”大婶语塞。

宁姝狡黠笑:“好了我去了。”拿过案台上已经备好的饭盒,哼着小曲顺路往外走。

大婶笑着叹了口气:“真是个好姑娘。”发现司烨还站着,问:“这位客人……?”

司烨原本望着宁姝的背影失了神,满脑子在想她是往生鬼魅的事,忽然听到大婶的声音,立刻回神,道:“我陪她一起。”说完朝宁姝追去。

小路逼仄,路两旁杂草丛生,足足有人膝高。不过宁姝一贯在花草里面晃荡,这路于她来说没什么难处,甚至还让她想起南地,心情更加美妙。只是走着走着,察觉到背后多了脚步声,顿时站住回头。

“咦,相公你来了。”宁姝笑。

司烨额角一痛,已经不想重复那句话,索性忽略掉,直接道:“你找得到路吗?”

“找不到,不过应该不远。”宁姝道:“这几天我有留心,阿叔说田埂桑树长势好得很,稻田里的稻子也有穗花了,可见阿叔在的地方一定有桑树和稻子。村里的田块都不大,比较好找。再说这是农忙时节,田里人多,实在不行,问问人呗。”

司烨笑了一瞬:“还算聪明。”

宁姝不服:“什么叫‘还算聪明’?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顿了顿:“对了,相公你这次来清安村是办事吧?事情办完了么?”

司烨简单应声,不做他话。宁姝有些纳闷,又道:“那你办完又要去哪儿?”

“打听那么多作甚?”司烨反问。

宁姝轻啧一声,道:“不对啊相公,你以前也不是这样的,突然这么提防我,像我要利用你似的。”

司烨薄唇微抿,没有说话。南地鬼魅和他明明白白是两条路上的人,且不说宁姝属于南地势力,单是鬼魅行事都是为他所不齿,加之他身份特殊,如何跟她说得太多?再想自己这样跟来也是头脑发热,原本可以独自走掉,不明白那时怎么就担心她,做出跟过来瞧瞧的决定。

唉……

“司烨。”宁姝突然开口。

若他没记错,这还是她头一次叫他的名字。司烨莫名紧张,一颗心提起,“嗯”了一声,静静等她下文。

而宁姝似有所感,轻声道:“我虽然是从南地来,但我很懒,对东淮的事没有兴趣,过来也只是看看风景罢了,你不用防贼似的防着我。况且,我要是真想得到什么,你恐怕阻止不了。”说着,她蓦然转身,指尖微动,一段亮晶晶的线滑出,迅速缠上司烨的右手。

她淡淡笑:“这是绞毒冰丝,若我有心杀你,只需要加大力道,让它刺破你的皮肤……说话的时间,已经足够你死上三回。”

司烨低头看向自己手上缠绕的冰丝,纤细到近乎透明,若不是宁姝说它有剧毒,他只当它是一段蛛丝罢了。一种说不明的情绪在心头蔓延开来,他眼底难得生出波澜,却也只是静静望着她,没有说话。

宁姝凝看他片刻,收起绞毒冰丝,迈开步子继续朝前走,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一路无话直到寻见他们要找的人,这个朴实的汉子咧嘴笑着,双手接过宁姝递来的食盒,满脸不好意思,佝着腰连声道:“真是麻烦你们了,走这么远一趟,天气还热得很!”

宁姝依旧客气:“不麻烦,都是小事。阿叔你快吃吧,我们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了。免得你还要分心跟我们说话,耽误你时间。”

大叔大笑:“小姑娘真是客气,城里来的,说话就是不一样!不过你们就算要留,我也不会答应。你们城里人身娇肉贵,这大太阳哪里吃得消?对了,不远前面有一片西瓜地,西瓜该是熟了,想吃尽管去,是我大哥种的!”

宁姝道了谢,还真朝前面走去。眼风扫到司烨无动于衷,不知在想些什么,她又走回来,拽了他衣角道:“是你说的包我衣食住行,我现在想吃西瓜了,你得请客。”

司烨哑然失笑:“……好。”

瓜地无人,绿油油的叶子遍地都是,却没发现哪里有成熟的西瓜。宁姝找了一阵,能看到的全是半大青皮的,不禁失望,嘴里喃喃:“这下可好,要我吃瓜叶子还是生西瓜?”

司烨不禁低笑,又咳嗽几声掩饰,从腰间摸出个小竹筒递给她。宁姝愣了愣接过,打开一看,里面盛着清水,顿时仰头大口大口喝起来。只是喝完之后想起这是司烨的东西,他以前肯定用过,瞬间双颊发烫,把小竹筒递了回去。

“怎么了。”司烨把竹筒收好。

宁姝结结巴巴道:“没……没什么,就是……”着急得眼神飘忽不定。

一痕雪白忽然晃入眼睛,宁姝表情一滞,仔细看了看,好像除了白,还有红……

“那是什么?”她边说边朝那里走去。

田垠之下,桑荫遮掩,杂草遍布。宁姝小心靠近,用手拨开密密麻麻的桑叶,顿时吃了一惊,连连后退。

司烨看到她如此惊怕,心中已经生出不祥之感,走近一看,赫然发现草里半掩着一个女子。女子肢体扭曲,腰近乎折断,脑袋从胳膊下面压出,翻着白眼,发丝披散,显然死不瞑目。

宁姝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浑身发冷,颤抖着手抓住司烨,小声道:“这,这不是正常死亡的样子吧?”

司烨脸色难看,他为官少说也有七年,从小跟在林甄身边更是耳濡目染,还没见过死得这么怪异的尸体。而且尸体周身赤裸,无一点衣物遮蔽,身上到处都是肉眼可见的伤痕,不用想也知道她死前肯定遭受了虐待。

一阵风过,尸体腐败的味道迎面飘来,宁姝的胃瞬间猛地抽搐,她噎了一下,扭头在后面吐了出来。好在她还没有吃什么东西,呕了半天只有才喝下的一点清水。司烨拍着她的背给她顺气,语气无奈:“你可能就是传说中的乌鸦嘴。”

宁姝喘着气,想起之前在农居她问司烨的那些话,也颇是无语,断断续续道:“可、可能是吧……那我们现在……现在怎么办?又去报官?”

“报哪里的官?”司烨薄唇微抿,“最近也是望阳城,来回少说也要四天,我们能等,尸体不能等。她明显已经死了一段时间,如今天气渐热,腐败只会更加严重。”

“那……”宁姝咽了口唾沫,“你来管?”

司烨叹了口气:“也只能这样了。”回头打量四周,没见到有人过来,对宁姝道:“死者肯定是村里人,照她的扭曲程度和脸上表情来看,应该是活着被强行扳成这样。这瓜地不远就是路,时常有人经过,凶手不会在这里行凶,因此我们要确认死者的身份,再去找命案发生现场。”

宁姝蹙眉:“你怎么确定她不是村里人?最近村子里桃花开了,来往旅人不少。”

“东淮女子不会单独外出太远,若当真是踏青旅人,必然结伴而行。倘若同伴没了,剩下的人定然会找,不会由她在此腐烂。”

宁姝又道:“那不是很奇怪么,都是村里人,这几天我也发现这村子不大,抬头低头都认识。少了这么个活人,竟然谁都不知情?”

司烨若有所思:“你说的有理,不过确实有种人,即使消失,也无人关心。”

“哈?坏人?”

“寡妇。”司烨朝尸体走近,摘下两片桑叶在手,翻开她的掌心,“双手掌心有茧,这个位置十有八九是常年握锄头留下来的。”

宁姝却还是不明白,追问:“寡妇怎么就无人关心了?寡妇也是个大活人。”

司烨头也不回:“古往今来,只要丈夫早逝的,寡妇都会背上‘克夫’的名声。一个克夫的女人,其余村民必然避之不及。就算不再露面,村里也只会传她跟其他人私奔去了。那么她家隔壁的村民就可以瓜分她遗留下来的财产,以及土地。这样,你还会觉得有人关心寡妇吗?”

“这……也太过分了!”宁姝咋舌,“你们东淮都是什么跟什么?不行,有机会我一定得带你去南地瞧瞧,南地比你们这儿好多了!”

司烨抬手,制止她无关紧要的话,把尸体从头到脚大概看了一遍。过了约莫半刻钟,他才丢掉手中桑叶,转身看向宁姝。

“我有一个计划。”

傍晚饭后,宁姝急急匆匆走到村口。司烨如约而至,看到她来,把手中包袱递给了她。宁姝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村妇穿的衣服。她把包袱重新系好,道:“你就这么确定,凶手夜里一定会去瓜地那边看?”

司烨道:“不确定,但也要试试。而且出现的不保证就是凶手,也有可能是知道尸体,却不敢管事的人。”

宁姝点头:“不管是谁,只要有人就好办,至少把那姑娘的身份先查出来。她死得太可怜了,早些解决早些入土为安。”

“嗯。”

又来到瓜地,宁姝和司烨找了处杂草茂密的地方预先藏好,静静等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四周杂音渐弱,蛙鸣虫叫倒是一片欢腾。宁姝打了个呵欠,仰头看向天帷。一轮明月正悬当空,柔柔的光芒一泻千里,连瓜地的叶子都多了两分仙气。

坐久了她的肩膀开始酸痛,眼风一扫,司烨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心里暗道木头果然就是木头。心念一动,突然改变主意,朝他身上靠去。

司烨愣了愣,本想推开她,但见她像小猫似的趴枕在自己腿上,乖巧安静,又有些于心不忍。她终究是个姑娘,长时间野外蹲守也苦,便由她去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身上的淡淡香气不停在鼻尖缭绕,引得他心神杂乱。他略是低头,眼神落在宁姝脸上。借着并不明朗的月光他发现她的眼睫很长,眼睛一张一合间,眼睫就像灵巧的蝴蝶,扑闪着翅膀,姿态翩跹,让他想要伸手触碰。

想法一闪而过,他骤然回神,迅速打消念头,自嘲暗笑自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收回目光。

又过了一阵,就在宁姝快要睡着之时,瓜地那边终于传来了动静。

司烨用手轻轻推了她,她顿时清醒,扒开一点草缝,朝前看去。

一高一矮两个影子出现在视线中,他们蹑手蹑脚,直往尸体待的地方而去。宁姝咬住唇以免笑出声,静静等待即将到来的狼狈。

果然,几秒之后,两声凄厉惨叫划破天空——

“妈呀!”

“鬼鬼鬼!”

那两个人吓得直接瘫坐在地,双腿猛蹬,想要挪移远离。眼看时机成熟,司烨起身,一拍宁姝肩膀,道了句:“走。”

司烨和宁姝过去时他们已近乎晕厥,压根没察觉到身边多了两个人。宁姝前去翻开桑叶,把穿着村妇衣服的纸人取了出来,当着他们的面把衣服层层剥掉。

“啊啊啊!”那两个人仍旧不停叫唤,“女、女鬼——”

宁姝脸色一变,冲过去对二人一边一脚,道:“骂谁是女鬼呢!睁大你们狗眼瞧瞧!”

“……女鬼骂人……不对,女鬼不会骂人。”

“是是是啊,女鬼直接吃人的……”

司烨冷笑一声,把他们双手捆上了:“走吧,换个地方说话。”

许是惊吓太过,回到自己家中,那两个人还在浑身发抖。屋里燃着蜡烛,宁姝仔细打量他们。男的身材魁梧,长相憨厚,一看就是个普通庄稼汉。女的瘦矮,一双眼睛细长,害怕之余,又透着精明。她跟司烨交换了眼神,得到许可后,她突然出手拍桌,吓得夫妻二人险些跌坐在地。

宁姝轻啧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说吧,你们跟那尸体什么关系?”

“什、什么尸体?我们不知道!”女人一口否定。

宁姝扫看男人:“不知道尸体,那夜里去瓜地干嘛?偷西瓜?这个季节西瓜还没熟呢!”

女人咳嗽两声,强作镇定,道:“问我们去瓜地干啥,那你俩又去瓜地干啥?大晚上的不睡觉,也不知道是不是做了啥亏心事!”

宁姝大感意外,没想到这村妇伶牙俐齿,还敢把锅往她身上甩,顿时来了兴趣,回嘴:“我跟我相公谈情说爱,夜里赏月,怎么,是不可以还是碍着你事了?你可别跟我说你和你男人也是夜里赏月,赏月怎么能赏到沟壑里去呢,沟里要是有月亮,你们岂不是捡到宝贝发了大财?”

女人心口一堵,大声:“你算哪根葱也敢管老娘的事?你当老娘这张快嘴是虚头巴脑的玩意儿?老娘告诉你,今儿个要不是受了惊吓,你们两个——”

宁姝一边听她说,一边用手蘸了点水,在桌子上随意划来划去,末了抬头,对他们粲然一笑。那夫妻二人发现宁姝用过的水渐渐转为幽深绿色,还散出一股难闻味道,立刻目瞪口呆。

“好了,别吓他们了。”司烨握住宁姝的手,往桌下一放。又摸出腰间令牌,亮给他们看:“我是承天阁掌阁,原本路过此处,未曾想发现路边有一具尸体。你们既然敢夜深前去看望,想必不是凶手。不管你们生前关系如何,是否有矛盾,现在人死了,还死得如此凄惨,看在同一个村的份上,你们多少应该帮她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