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毒发

容摇光下意识要说进来，转而想起容玉衡可能跟在朝琴身边，便道：“你自己进来。”

果然，门外朝琴低声说了句什么，她听到容玉衡应了一声，然后小孩踩雪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就慢慢远去了。

姬长倾问：“那是你弟弟？”

容摇光点头。

他便道：“为什么不让他进来？本王还没好好看过他。”

容摇光说：“他还小。”

前天玉衡才问过她会不会嫁人，她说不会。结果一转眼就让他看到她房里多出个男人来，他会怎么想？指不定以为她这个当姐姐的不和他说实话，连嫁人这种大事都要骗他。

思及于此，容摇光对姬长倾说道：“臣女还未将婚约之事告诉他，故此不让他进来，还望殿下见谅。”

姬长倾看她一眼，道：“你是不是忘了，他有功名在身，已经不小了。”

他这话一说，容摇光这才想起容玉衡秋天的时候参加了乡试，已经是个切切实实的举人，且还是举人中的第一人，也就是人口中常说的解元。

这般年少的解元，说来罕见，可前朝并不是没有过。

怕只怕，明年春天的会试，他又考了个好名次，届时……

正深思着，就听姬长倾说道：“都是解元了，许多道理都懂，不告诉他又有何妨？”

容摇光默了默，道：“臣女怕他会多想。”

姬长倾说：“你是他长姐，他如何会多想？”

容摇光摇了摇头，没回话。

玉衡从小就很懂事，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完全不需要人去特意看着，他自己一个人就能乖巧安分地呆在书房里认认真真读上一天的书、写上一天的字，实在教人放心。

可就是这样太过懂事，以致于前世他曾有许多机会能脱离将军府这趟浑水，却仍是选择与家人生死与共。最后更是死在她面前，鲜红的血溅上她的脸，她至今都还记得那是一种炽热到几乎能将她皮肤烫伤的温度。

他的死是她最为恐惧的。

即便她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能力可以保全他，可她还是担心一旦他走上前世走过的路，他的下场会变得和前世一样，少年状元，家破人亡，死无全尸。

所以宁愿将许多事压在心底，所有重担都一个人背着，她也不想让玉衡再身陷囹圄。

那样的一幕，她在梦里都不敢再见到了。

沉默片刻，容摇光终于还是慢慢说道：“我害怕。”

姬长倾没有立即回话。

他深深看了她一眼，才道：“你怕什么？他有能力，并非寻常孩子，不至于连你有苦衷都看不出来。你是在顾忌什么，连和本王的婚约也不敢让他知道？”

她听着，眼睫轻微一颤，彷如雨中濒死的蝴蝶，努力扇动着翅膀，却怎样也逃离不开那密集的雨帘。

好似那雨帘是世上最为坚固的牢笼，将她经历过的所有血腥与死亡禁锢在其中，让她挣脱不得，逃离不得，只能在那牢笼中无数次地画地为牢，死死守着她该守的一切，坚决不让任何人进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