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他脚边的宋致玉心里骤然一慌。

她第一次觉得荀楚这张普通的银色面具，看起来冷绝可怖，以前他的眼神最多也就是寂静如同死水，但这会儿充斥着能吞噬人心的黑暗。

“殿下……殿下究竟是何意？是王妃娘娘容不得贫妾了吗？”

“若是她在或许你还有一线生机，而今除了死你无法归还世人眼中的名分。王铮。”

王铮出现。

荀楚道：“按律将此人送往州府，即时正法。”

“是。”

“殿下……殿下！”

王铮将哭喊的宋致玉遣送往州牧李延年那处。

卫荣跟着荀楚走回吉祥大街，多嘴问了一句：“小主已经去了吉祥客栈，主子还要去吉祥客栈吗？”

本来是打算去的。

至少要把穆晴明带回家才行。

但被卫荣这么一问，荀楚突然又有了其他想法，他折身离开吉祥大街。

卫荣连忙跟上来：“主子不去接小主了吗？”

他也就随口问问，别拉不下面子啊，媳妇还是比面子重要的。

荀楚自然知道他媳妇有多重要，他目不斜视与卫荣道：“去与你家小主说，本王要按律令斩了宋玉致，并以谋害皇族，修行邪道等重罪上奏，株连宋家九族。”

卫荣起初不十分明白，但还是按着主子的话如实传达给了穆晴明。

穆晴明一听连忙问：“信送出去了吗？”

卫荣一下就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穆晴明大概会阻拦主子，这样不就自动回府了么？卫荣很诚恳地回答：“殿下已经回府处理此事。”

“那宋致玉呢？”

“王铮已经送至州府，估计此时已经行刑！”

穆晴明连忙赶往州府那，不过已经来不及了，王铮已经从州府那出来，并告知，玉夫人结私营党暗通赤焱邪教一同谋害皇族，已经按律就地正法。

玉夫人就这样……没了？

在大夏国谋害皇族确实是大罪，但以这样速度斩杀了宋致玉，还是让穆晴明有点难以消化。

这个时代，很多法律与惩罚穆晴明这个新时代警察都难以接受。

比如凌迟，这个酷刑据说要给罪犯千刀万剐，具体来说是三千三百五十七刀，而且必须要在最后一刀才让罪犯死去。

虽然很残酷，但这是时代的产物。

虽然这里也流传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说辞，然而这里的天子乃是统治者，国家法律与暴力机关基本是为了维护天子的统治。

所以这个社会有很明显的三六九等之分，皇族，皇亲国戚，达官贵人，富商地主与布衣百姓之间富贵贫贱之分显著，存在着很多不平等的待遇。

所谓“有钱无罪没钱有罪”的例子在这里比比皆是。

但这些，在穆晴明所在的时代虽然不多，但也见过一些，所以穆晴明最不能接受的一条处罚应该是株连九族。

虽然九族大概只是一种虚称，在古代的文化中＂九＂是最高之数。

故株连九族大概惩治的范围是“父族、母族、兄弟、妻族”，但正因为九族没有明确的划分是哪个族，所以一旦大狱炼成，只要是与犯罪人沾亲带故都将受到无辜株连。

这才是穆晴明认为的，古代最残酷的酷刑，没有之一。

以前学会认字之后，她还就此事跟荀楚讨论过，也算不上讨论，因为大部分时候都是她在愤愤不平，荀楚则只是在旁听着，在她越说越不能忍受的时候，他才说了一句：

株连九族虽违背人性，但因能斩草除根清除复仇力量，而成为统治者津津乐道的恤刑，但这种暴虐之能长盛不衰，说明它适用于这个时代，或许等以后多了很多有晴明这样觉悟的人，株连这个酷刑也会随之消失。

但荀楚现在打算对宋致玉一家用这样的酷刑吗？

穆晴明赶着去阻止他，人已经随着卫荣与王铮来到了楚王府的门口，看到那扇朱门上写着“楚王府”三个字时，她脚步才慢慢停了下来。

忽然察觉到什么她回头看向卫荣。

卫荣脸上的笑意在她看过来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她看得心虚才又笑着道：

“娘娘，进府吧。”

这果然是荀楚引诱她回家的计策吧？

差点又让他的小伎俩得逞，她差点又自己跑回楚王府了。

荀楚那家伙居然使招儿骗她回去，那她还偏不回去了呢。

混蛋啊，穆晴明抹了抹额头的碎发吐了一口气：

“差点忘了，楚王殿下刚痛失玉夫人必然心情沉重，我也不好就此前去打扰，你们替我传个话，就说，玉夫人虽有歹心但终归也为殿下效劳过，如今香消玉损就不必再徒添冤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