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晴明有点分不清梦里还是现实，试探地叫了一声：“小荀？”

荀楚颔首：“是我。”

心里莫名一阵酸楚又踏实，穆晴明猛然转头看向门内。

屋里哪有什么人啊，赵衡根本就不存在，当然也没有所谓的梦境的主人。

只有一座空荡荡的屋子，原本充满人气，插着鲜花的室内不过就是一座被埋葬数千年的空屋，里边不满了尘垢，而且就在穆晴明再望的这一眼中，室内的光芒以肉眼能看到的速度逐渐消失。

只剩站在门口的荀楚手里提着的那盏灯笼。

周围一片漆黑。

这座废弃的屋子又呈现出已经被埋在地下的事实。

不知道为什么，穆晴明心里莫名有丝空荡荡的，此时荀楚上前拉住了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可是见到了什么？”

见到了昨晚她拿回去的那张写着上邪的羊皮卷。

见到了……赵衡。

“为何如此看我？”荀楚望着她问。

穆晴明知道，荀楚这张脸是在九曲城里画的，只不过利用身上的力量保持着这个样貌，就算荀楚当时说，他可能就长这个模样，她觉得他是根据儿时的样貌推测出现在的样子。

可不管是什么，荀楚为什么会划出一张与赵衡一样的脸？

穆晴明突然想起那天在邱山寻找左青云自杀的地方时，她跟邱子凌差点摔下山，在那里见到了一个邱子凌说是叫“赵什么衡”的墓碑。

而她第一次见到赵衡这张脸的时候，是在他跟荀楚成亲之前的一次梦境里。

在穿越到苍元大陆之前，她梦里的绣花鞋与玄澜阙先后都一一出现了。

那梦到的赵衡是不是就是……荀楚？

如果荀楚就是赵衡，刚才那个梦境是他多年前的样子吗？

婆罗之境的异灵会不断复生，荀楚就是赵衡的某次复生体吗？因为他与婆罗之境有着密切的关联，所以玄澜阙才会想要除掉他？

穆晴明再次想到当时荀楚被银无涯带入葬天林，玄澜阙让她目睹了一次岩浆爆发的灾难场景，荀楚也曾说过，他若是活下来就会是人间劫难。

这都跟赵衡有关吗？

所以玄澜阙才会想着要除掉他？

那么，这个梦境里与赵衡很亲的女孩儿是谁？红鞋女吗？

月琳琅说，昨天见到荀楚跟红鞋女在一起，但荀楚却没有任何打算告诉她红鞋女的事，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

所以昨天他光凭着羊皮卷上几个残破的字就念出来上邪的全文，而且让他翻译日志的时候，他是念不下去才突然抱起她离开书房。

昨晚他那么疯狂的要她也是因为……心里有愧还是触景生情想分散一下注意力？

“晴明。”荀楚担心地转手去把她的脉。

“我没事。”穆晴明摇了摇头，她为什么突然这么胡思乱想呢？给这梦境搅得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穆晴明深呼吸，“你怎么来了？”

“谁也不曾发现过地下宫，你第一次来我有些不放心。”幸好他来了，突然绷不住了情绪荀楚有些后怕地将她抱入怀里，“没服用玄元丹么？”

是没服用，都给左师兄他们服下了。

“我没事。”但却推不开他的手，看来是真受惊不小，满鼻子都是他身上带着淡淡青草香气的气息，穆晴明不由深呼吸，“我刚才看到你了。”

“……我？”

“我看到赵衡了，不过好像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在给妹妹做茶饼。”穆晴明说到这里不再继续。

荀楚的拥抱也慢慢地松开了一些，似乎是要跟她说什么，但最后只是将她再次抱紧，没说话。

穆晴明：“我不问你也知道我想说什么吧？”

荀楚迟疑了片刻，喉间发出了一声应答“嗯”。

穆晴明深呼吸：“所以你之所以画出赵衡的模样，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嗯。”根本就没办法隐瞒穆晴明，“我若说我就是赵衡晴明如何做想？”

穆晴明根本就没想其他，她最忧虑的问题是：“赵衡是不是跟婆罗之境形成有关？所以玄澜阙才非要让你消失才可以？”

荀楚这会儿许久也回答不上来，几次欲言又止之后才又说：“嗯，婆罗之境成因在我，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是我。”

“你说之前你经常看到毁天灭地的梦境，指的是婆罗之境吗？”

据说婆罗之境的形成堪称天崩地裂，十万人在这场灾难中丧生。

荀楚没回答，只是抱紧她。

穆晴明突然察觉自己说得太多了，太不顾及他的感受，瞬间歉然反抱他，拍着他的背说：“即便那样也没关系，你是荀楚不是其他人，其他事情跟你没有关系。”

“如果我曾经就是那样的，晴明不怕吗？”

“不怕。”穆晴明从他怀里退开，捧住他的脸仔细看他的眼睛，“小荀又不会伤害别人，更不会伤害我。”

荀楚眼底顿时冒出一层压抑不住的愧疚，有些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噢？你在躲避我的眼睛？诶荀楚，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荀楚的目光又落回了她脸上，光线不亮，但她的眼睛依旧盛满了诚挚的光辉，一直都这样坦荡的。

刚才还不想问，现在看他不说话穆晴明扬起下巴，要笑不笑地问他：“赵衡刚才还给‘妹妹’做了茶饼，我就想知道了，你那位好妹妹现在在哪儿呢？”

荀楚望着她好一会儿：“被我埋在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