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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节(2 / 2)


  六楼是除了天台之外的顶层,许随领着她从楼梯间出来,轻车熟路地拐了几道弯,到了一间病房前想要推门时,被一道来自身后的声音叫住。

  “小随?是你吗?”

  祝可以身子一僵,停在当地,连动弹都不敢,只微微挪着眼看他,满眼都是惊慌之色。

  一直牢牢牵着她的许随安抚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淡然回头颔首。

  “是我,沈阿姨。”

  那喊住他们的中年女子四十来岁模样,穿着朴素,看到许随之后一脸的笑意:“我就说很像你,你怎么这么久没来——”

  她突然皱起眉来,打量着他:“你这身衣服是怎么回事啊?你生病了吗?”

  许随笑了笑,解释道:“我过来做身体检查,想着有时间,顺便上来看看。”

  沈阿姨这才表情一松,呼了口气,抬手指了指里边:“小敛挺好的,医生早上检查的时候,还说他身体机能各项反应都挺不错的。”

  “那就好。”他牵起唇角浅笑,面色柔了柔,“那我先进去了,沈阿姨您休息一下。”

  沈阿姨微笑应着,眼神和蔼地看着那两道相依偎着的背影。

  她原本还想问他身边这个女孩的身份的,后边想想,能一直拉着手的,估计也是小女朋友之类的吧。

  看着男孩虽然瘦削了一些,精气神却是比往日要足,眼神也不再是缥缈虚无,空洞而苍白,她选择闭了嘴,慢慢走向了外边的长椅坐下,自言自语道。

  “谈恋爱了啊……也挺好的,至少不是自己一个人了。”

  *

  一进病房,在看到床上躺着的那个面色苍白的身影时,祝可以到了喉头处的声音又被她悄悄地咽了回去。

  无须多问,只瞧上一眼,她就知道这与许随有几分相似的男人,是谁。

  男人神态安详地躺在床上,身上没有像电视上那样插满了管,鼻子上也并没有罩着氧气面罩,他只是静静地躺在那里,闭着眼睛,长睫覆在下眼睑,一动不动,呼吸轻细。

  仿佛只是一个休息不太好的人,平和地睡了过去一般。

  如果祝可以进来的时候,没有瞥到外边挂着的那块牌子。

  植物人促醒中心。

  许随面色倒是如常,拉着她在床前的两张小圆凳上坐了下来,眼睫低垂,打了个哈欠。

  “现在医院里面连带着四周,肯定都有老头的人在找我们,我们先在这躲一下吧。”

  祝可以:“………”

  她没想到两人到这来是这个原因,想了想,又抿紧了唇:“这里就不会有人来找吗?”

  许随短短笑了一声,带着毫不掩盖的讽刺:“清明已经过了,他们不会再去死人的墓前装模作样,更妄论一个毫无用处的活死人。”

  他停了停,眼眸微微垂下,将目光看向床上那道颀长的身影,声音平淡,听不出是喜是悲,是欢是怒。

  “在这世上,直至星海远去,银河坠落,只有我会一直惦记着他。”

  他默了半晌。

  “也只有他会一直记挂着我。”

  *

  1999年,许随出生之后仅两小时,他的母亲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因为难产,她甚至于还没来得及多看一眼那个在她腹内调皮滚动了七个月的孩子,便撒手人间。

  除了‘许随’这两个字,她什么都没有留给他。

  没有人能想到,这个从小到大都让身边人无尽骄傲,备受简安伯宠爱的掌上明珠简素霜,最后会在三十岁的年纪,英年早逝在剖腹产的那张手术台上。

  简安伯不太待见他,许随从小就知道。

  他从身边人的口中,从爸爸许之时谈起她时的温柔眸色里,从比自己大了六岁的哥哥许敛的夜夜哭声里,大概了解到,他的妈妈,是一个温柔且有力量,杀伐果断的同时依旧善良的女人。

  她二十四岁从常春藤名校毕业回国之后,就接手了简家的产业,并只用了五年不到的时间,把简家送上了行业巨头的位置。

  滴水不漏,眼光卓绝的她还把简家的版图拓展到了酒店矿产设计等多个产业,一时之间,简氏风头大盛,无人能敌。

  而彼时,她二十岁刚出头的弟弟,也成了c市的风云人物,因涉嫌组织参与黑社会犯罪、涉嫌贩卖毒品等罪名,五进五出警局,数次与监狱擦身而过,被毒舌媒体嘲笑为“扶不起的简阿斗”。

  在鲜明的对比之下,让人无比骄傲的爱女因自己的原因难产而去,许随大概也能明了简安伯的恨意从何而来。

  如果不是他长得跟妈妈有六七分像,简山海估计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好在,他也不在意。

  因为没有足月出生,体弱多病的他,能够从父亲以及哥哥身上得到无比浓郁的爱。

  尽管许之时接手了简素霜的工作,继续在简氏待着担任ceo,但他们许家,和他们简家,许随从来都分得一清二楚。

  2010年,一个大雨滂沱的深夜,11岁的许随突发过敏,高烧不落。

  家庭医生简单检查之后建议送院治疗,许之时看着外面的骤雨狂风,并没有多加犹豫,嘱咐着保姆照顾好临近高考的许敛之后,就自己一个人开着车,带着他踏上了去医院的路。

  车子刚开出不久,发现刹车失灵的许之时看着前方驶来的大货车,目眦尽裂,没多加犹豫即将方向盘往自己所在的地方打死,数百万的迈巴赫瞬间撞上了路基,化为废墟。

  “你不是问过我,男戴观音女戴佛,为什么我戴着一个佛祖?”许随提着那根红绳,把被金箔修补了的弥勒佛拉了出来,淡淡道,“这是我妈妈的遗物,我爸爸一直戴着,出车祸的时候也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