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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节(2 / 2)


  弟弟,弟弟,弟弟。仿佛是少时最常听见的一个词,母亲总是跟他说,昆汀,你弟弟身体不好,你要好好对他啊,你是哥哥,你要好好照顾他。弟弟他只是还小不懂事,你难道忍心责备他吗?昆汀,他是你弟弟,我和你父亲有一日离开这个世间之后,弟弟就是你最亲的亲人了,没有人会比你们更亲密,所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你难道还不帮他,反而帮着别人吗?

  昆汀捂着脸笑起来,他甚至有点混乱的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火焰将人烧得骨头都疼了,他有些吃力地站起来,他看着十字架上的那个人,不再去想别的,不去再用力去回忆着什么,火焰扭曲了视线,身体好像都不是自己的了,仿佛生锈坏掉了一般,他很吃力地才能走到那个十字架跟前,而十字架前他这一个短暂的凝固姿势,如同他脑海里所有驳杂的画面,在最后都停留在了二十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晚上,父母俱死,遍地横尸,他在绝望之下抱着求最后一点侥幸的念头,敲碎了那口摆钟,在敲碎那口摆钟之前,没有人知道那里面到底是什么。

  记忆里永远无法抹去的,是那天晚上高悬的血月,还有那人握住他手的冰凉温度——那是冰凉的尸体温度。但他也始终记得那人铂金色的长发,如同苍白月光一样流泻下来,他记得向自己看过来的那一双灰绿色的眼睛,目光相触里他有一瞬错觉仿佛时间在此凝固。这是极具欺骗性的表象,被咬住颈项的时候,他还在茫然地想着,这个人是会是神明吗?

  然而没有神明,被他亲手放出来的,是一个饥饿了上百年的吸血鬼,那个人咬破了他的肌肤,他感到血液从自己的身体里急剧流逝,身体在逐渐变得冰凉,而等他再次醒来之后,他发现自己已然变成了一个吸血鬼。

  应该仇恨吗?或许是应该的,明明他之后生命里的所有苦难屈辱,都是因为这个人而起的,然而地狱之火的灼烧里,他却伸手拥住了这个被他之前亲手剥去了一张皮的吸血鬼。疯了吧,疯了吧,火焰在吞噬所有,倘若有眼泪的话,那些眼泪也都会被这熊熊燃烧的地狱之火,给焚烧殆尽的吧。但烧尽了又没什么,这本来就是这样廉价脆弱又没有意义的东西。

  生命的最后一刻,昆汀抱紧了这个吸血鬼,连同这个吸血鬼身后的十字架。他是他的father,是他的父,他的生命因他而终止,同时随后的,他那没有尽止的,与血液为伴的污脏不堪的生命,也是因他而始。所有的结束都是因为他,所有的开始也是因为他。他是他的仇敌,是他那掺杂不清的感情的寄托,他是他的宿命,也许所有一切都在二十年前的相遇之初,就注定了全部都要走向毁灭。

  那么就毁灭吧。

  那么就全都毁灭吧。

  那么就全都一起毁灭吧。

  痛苦的绝望的伤心的悲痛的不能置信的,随便是什么感情,眼泪在火焰高温里被蒸腾出一点惨白的水汽,它们散入空气里便也就什么都不剩了,连同烧融在一起的两具相拥的尸骨,到最后什么都没留下,飞灰不剩。

  【玩家死亡。系统确认玩家死亡。任务进程追踪更新中,自动退出第十周目游戏,现在进入倒计时阶段——】

  【十……】

  【九……】

  ……

  ……

  【二……】

  【一……】

  入目熟悉的白色雾气让人一见之后,情不自禁松了一口气。这样单调枯燥的颜色,对于饱受痛楚折磨的宋观来说,实在是让人感动得想要流泪。这个空间标志性的白色真是太让人觉得亲切了,一旦进入这个系统空间,就意味着先前遭遇的所有痛觉都会被清洗得一干二净,让人觉得仿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一样。宋观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冷不丁一转眼,却是刚好撞到了鸡蛋君麻木空洞的表情。

  鸡蛋君:“……”

  宋观:“……”

  不用多说了,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结果。

  第160章 第十弹 转场篇

  果然,就在下一秒的时候,宋观听到了那个把人最后一丝幻想给粉碎了的机械音。

  ——【任务进程追踪跟进完毕。】

  ——【第十周目任务失败。确认失败。】

  ——【任务进度条读取,目前玩家任务进度条依旧为,2/10。】

  ——【系统检测,检测中,检测完毕。】

  ——【已确认,当前切入状态为,系统解说模式。】

  ——【失败乃成功之母,玩家不必气馁。引导者1745将继续为玩家提供相关帮助和指导,预祝玩家尽早通关,祝玩家游戏愉快。】

  宋观:“……”

  虽然经历得多了,意外陷入搅基关系里的时候,他可以坦然处置,但是死那么惨结果还任务失败,无论经历多少次,宋观都很无法习惯并且很想揍人。

  注意到宋观脸上杀气腾腾表情的鸡蛋君哆嗦了一下,脸上麻木空洞的表情一变,一滴巨大的冷汗沿着它光秃秃的鸡蛋壳流下来。鸡蛋君扑棱出一对白翅膀,就往后头方向飞去,企图拉开自己和宋观之间的距离。它一边扑腾着一边说:“这个,这个宋观你冷静,你听我解释,别激动,别激动——”

  可惜鸡蛋君还是跑晚了,它在半空里还没完全飞起来呢,就被一把拖拉了下来,宋观揪着它的翅膀,用手摸了两把,摸得鸡蛋君一个激灵,只觉得自己是菜市场里的鸡鸭,正被人挑肥拣瘦掂量着分量,它听到宋观语调凉凉地,不紧不慢地说道:“跑什么跑。”

  鸡蛋君被这般揪着翅膀,倒是不敢乱扑腾了。上一次它和宋观见面的时候,就一直有意无意地,各种得瑟显摆自己的大翅膀,这一点也是能让人看出来,它是非常爱惜自己的羽毛的。此刻被“命脉”被人握在手中,鸡蛋君倒是也不敢乱动,生怕被宋观手一抖,就揪秃自己的一撮毛——这要是翅膀上有一个秃斑的话,那该有多难看啊!

  宋观又顺了顺两把鸡蛋君的翅膀羽毛,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一声:“你又没做亏心事,但为什么见到我就一副转头就跑的心虚样子?对于这件事,你不觉得你要解释一下?”

  鸡蛋君:“……”

  本来宋观也就是吓一吓鸡蛋君的,结果没想到鸡蛋君居然闻言“哇”一下哭了出来,厚实的鸡蛋壳子渗出一滴一滴的水来。宋观见状一愣,心里“我去”了一声,扒住鸡蛋君的翅膀,一脸日了狗的表情:“你还当真干了什么啊?”

  “没有没有!”鸡蛋君虽然是在哭的,却不忘分心注意自己的羽毛,宋观这一下扒拉得狠了,它忍不住说,“你轻点呀,我这毛快要被你揪下来了。”

  宋观闻言倒是缓了缓表情,扒着翅膀的手劲放松了一点:“那你哭什么?”

  鸡蛋君“哗”得一下眼泪流得更凶了,不过心里倒是松了口气:“如果不是你吓我,我用得着哭吗?”

  这话好没道理。

  宋观怔了怔:“我怎么吓你了。”

  鸡蛋君指控:“你刚才表情那么凶!那么凶!那么凶!”

  宋观“哦”了一声,然后摆出了一副比刚才初见鸡蛋君还要狰狞的表情说:“我还能更凶点。”

  鸡蛋君:“……”

  鸡蛋君都忘记哭了。

  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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