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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2 / 2)

  虽然同意大儿子参军,但元光耀和萧菡对女儿的教育显然还是遵循书香门第这条路线的。琴棋书画不消说,是必备技能;因着元光耀还是个相当有名的诗人,她还得在诗词歌赋上多下功夫。

  这教育还是蛮成功的,因为元非晚年纪小小,作诗就颇为外人称道,有元家宝树之称。要是亲眼见过元非晚的,普遍还觉得元家大娘有着芝兰一般清静雅洁的美貌,长大以后一定是长安城中青年才俊争相献殷勤的对象。

  不管这些称赞有没有夸张成分,但要实现它们,需要至少一个前提条件,就是元家必须回到长安。如果离长安十万八千里——比如岭南——那么,就算再美、再有才华,也比不过乡间路上的一朵野花,风雨一过就碾落成泥,不会有任何人注意到。

  在这种情况下,竟然还有人觉得她的脸是祸害,非得下手毁了?图什么?

  元非晚不经意地思考着,视线在窗外的杏花梢头上流转。

  要是从前,以她的身份,故意让她过上水痘这种事根本就不会发生。而且,她随便动动手指,就能把任何人从岭南召回到长安。可如今……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她还是一步一步来吧!

  以前的芷溪公主元非晚,从不用争。因为她父母兄弟都是皇帝,自有好东西流水一般地送到她手上。如今,作为普通官家小姐的元非晚,再不争的话,别说脸,小命可能也要送掉了!

  元非晚敛起秀眉,微微眯了眯眼。

  做出这种决定不难,难的实际上是执行。已经一个半月了,她这个小院里的人不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能进来。说起来是为了避免时疫传染,但别说二三房,连老夫人都没派个下人来咨询一下她的病情如何。

  谷蓝还是说得太客气了——这哪里是久病床前无孝子,根本是避她如蛇蝎猛虎吧?

  元非晚心中冷笑。要不是她爹护着她,清了院子,又替她从交府请来了徐寿这样的名医,顺带找了一个出过水痘的侍女谷蓝照顾她,她能不能顺利捱到病愈还是两说……

  不论是好是坏,元非晚都记在心里。不过,她现在还想知道一点:老夫人对她爹至少有养育之恩,勉强算了;二三房就和蛀虫没差别,她爹难道打算无怨无悔地养他们一辈子?冒犯地说一句,皇帝圣人也不这么干啊!

  她刚想到这里,底下忽而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从靴履底部和院子里的木板路相摩擦的间隔声响判断,来人十分心急。

  “晚儿,晚儿!爹来看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3章 亲爹

  这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元非晚这么想,顺手就推开了原本半掩着的格子木窗。“……父亲?”她轻声唤道,很好地控制了语气中的惊喜。

  来人正是德贞年间的状元郎、三年前的礼部郎中、如今的峯州司马员外郎,元家主心骨元光耀。

  他刚过而立,正是一个男人最年富力强的时候。从身上还没来得及换的官服来判断,他一回家大概就直奔这小院了。若不是胸前一部飘飘美须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元非晚还真看不出她爹是个著名诗人。

  而听见熟悉的声音,元光耀抬头,马上就看见独女被窗棂半露半藏的一张脸。那清丽小脸上如今全是布条,他眼中立时闪过一抹不忍和心痛。“晚儿!你受苦了!”说着,他腿一抬,就想走到楼梯那边去。

  元非晚急忙开口制止。“父亲!孩儿身上尚未好全,您就别上来了。”元光耀还没出过水痘,万一从她身上过了去,岂不是更麻烦?

  “晚儿!”元光耀愣了一愣,显然没想到元非晚拒绝得如此利索。“可是,徐大夫说你已经没什么大碍,只是需要再调养调养……”

  女儿被关在院子里一个半月,连他这个做父亲的想知道近况,都只能通过仆从转述。这事把他急得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就怕出了什么万一。今天,一听徐寿说元非晚病情好转,他再也忍不住,不顾仆从阻拦,蹬蹬地冲进小院——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老婆又远在长安,他当然必须负起责任来!

  “父亲这时候来看晚儿,晚儿已经很高兴。”元非晚细声道。她见过的人多了,此时非常明白地判断出,元光耀眼里的神情完全是一个好父亲该有的,心中不由微微一暖。“您这不也看到晚儿了吗?”

  元光耀想近距离看看女儿,又知道女儿说的是实话,一时间颇有些犹豫不决。

  见得如此,元非晚又加了一句:“父亲,您可是家里的顶梁柱,可不能倒下。祖母上了年纪,您忍心让她担忧吗?”

  这话听着是为李老夫人着想,实则不然。在元家,除了元光耀外,再没有人关心元非晚死活。要是元光耀病了,头一个倒霉的就是元非晚。

  而元非晚自己,也对她新冒出来的祖母和两个小叔子没有半毛钱好感。她这时候这么说,也只是旁敲侧击、看看元光耀的反应而已。

  “晚儿,你是个好孩子。”元光耀口中这么说,眼神却不易察觉地闪了一下。“外头的事情自有父亲处理,你切莫多想,好生养病。”他这么说了之后,终于把微抬的脚放下,看来是彻底放弃上楼这个想法了。

  元非晚很容易看出,她父亲不怎么想接这个话头。看起来倒也不像是一味当冤大头的主儿呢……她心忖,唇边便溢出一个微微的笑来。“是,孩儿明白。”

  接下来,元光耀又问了几句,无非是绕着元非晚的身体来。元非晚一一应了,倒也不显得忧思过度。

  亲眼见到女儿,元光耀总算放下了一颗提着很久的心。而且,相比于女儿身体好转,他觉得女儿良好的心理状态更值得高兴。

  毕竟,这水痘,确实来得不明不白的。在自己家里,长房长女身上还会发生这种事,某些人是要反了天吧!就欺负他女儿没有亲娘在身边吗?有这种想法就已经是吃了雄心豹子胆,还敢借手……

  这点阴影在元光耀眼里一闪而逝。

  他暗中把元非晚染上水痘这件事查得差不多了,但越查他就越愤怒。徐大夫说得的确不错,他家大娘最好还是再养养身体。留出足够的时间,让他把某些手太长的家伙收拾一下!

  元非晚温顺地应着话,不着痕迹地把元光耀脸上细微的神色波动都收进眼里。她爹看起来已经知道了些内情,这大概是她现在四面楚歌的境地中唯一好的方面了。

  元光耀没在小院里逗留很久。等他离开之后,没在院门口拦住人的谷蓝上了楼,主动向元非晚承认错误。“这院子本不该有人进来,是婢子无能。”

  这话听起来可不是个味道。元家有什么门能拦住元光耀这个老爷级别的?

  “得了。”元非晚自然也没当真。刚和这家里最可靠的人谈过话,她现在心情好了点。“别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想说的可不是这个。”

  “大娘冰雪聪明,婢子自愧不如。”谷蓝道,一双杏眼滴溜溜地转。“那大娘能不能猜出来,婢子想说的是什么?”

  元非晚还没回答,一边水碧已经拿眼看了过去。虽然用了规矩的称呼,但这话内容可是能和主子讲的么?

  “这里又没外人,你就直说吧。”元非晚开口转圜,在“外人”上加了点重音,目光落在水碧身上。

  她这两个婢子,差别很大。水碧是从长安带来的,前后照顾她五年有余。谷蓝则是前些日子元光耀从峯州当地调养好的侍女中买来的,为的是夜里能有人轮番照顾她。

  在这种情况下,水碧显然应该比谷蓝更了解元家的底细。但到头来,元非晚却是从谷蓝嘴里听到的比较多——

  是水碧本来就话少,还是水碧对她产生了怀疑?

  反正不管是哪点,都不是元非晚想看到的。身边的人聪明是好事,但要看放在哪个方面。一个好的奴仆,为主子装傻是应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