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第一次近距离看专业化妆师给女人化妆。

  他妈妈是个低调的富家太太，在他有记忆起就很少参加公开活动和晚宴，爱在家做拼布、织毛衣，或是画画，一画就是一下午，因是在家，妈妈总是素面朝天，很少见她脸上有脂粉。

  乐茕茕被他盯了一会儿，转动眼珠，瞟了他一眼，说：“看什么看？你没事做就去帮忙搬衣服，别一直盯着别人，我很不自在的。”

  宁西顾心想，你在大街上换衣服被别人看见，也没见你不自在啊，你是个有羞耻心的女人吗？

  宁西顾在搬送乐茕茕今天拍摄需要用的衣服时，发现衣料都挺单薄，应该是春装。

  他想，是打算提前拍好下一季的商品图吧。不过，现在还是冬天，穿成这样还不得冻得发抖？

  跟宁西顾一起搬的人打量他好几眼，宁西顾想装成没注意到都难，于是转头看着这个女助理，打了个招呼：“你好。”

  女助理脸红了红。

  宁西顾看她手上拿满了东西，问：“很重吧？我来搬吧。”

  女助理赶紧说：“不用，不用，我是想……这个……你是乐总的朋友，让你干活好像不太好。”

  宁西顾笑笑说：“就是你们乐总让我来帮忙的。”

  他心想：你们乐总恨不得多给我找点活做，多薅羊毛，多占便宜。

  他自觉如今越来越了解乐茕茕，这女人又贪财又抠门，有白捡的便宜她最开心。

  说完，宁西顾还是主动多承担了一些货物，他从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绅士，男女体力本来就不同，他该担待就担待。

  把衣服搬到面包车上以后，宁西顾回去找乐茕茕，她的妆也快画好了，宁西顾差点没认出来，怔怔盯着她的脸看：“你的妆有点浓啊？”

  乐茕茕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翻了个白眼：“你懂什么？镜头吃妆，当然要稍微画得浓点。”

  然后开车到了外景拍摄地方。

  江城的某繁华商区，已经交过钱、办好申请，乐茕茕为了节约时间，直接再车上换上今天要拍摄的第一身衣服，在外面裹一件宽松羽绒服。

  下车，准备开拍。

  到了拍摄地点，打光、摄影统统就位，可以正式开拍。

  乐茕茕把羽绒服一脱，当她把外套脱下来的一瞬间，宁西顾陡然感觉她周身的氛围像变一个人，瞬间精明干练起来。她拨了下长发，把羽绒服递给宁西顾，说：“帮我先拿着。”

  宁西顾犹豫了下，问：“不冷啊？”

  乐茕茕冷哼一声，自我洗脑：“我是仙女，仙女是不怕冷的！”

  宁西顾再次无语：“……”就知道她不会认真答题！

  乐茕茕往镜头前一站，随意自然地就摆出一个pose，对摄影师说：“好了，可以开始拍了。”

  拍照这事看着简单，似乎只是站在镜头前面，让摄影师按一下快门就可以了，但是其实一点都不简单。

  一个优秀的拍服装展示图的模特，一分钟能换上三四十个pose，要快速有效地展现出服装的线条和样式，主要是衬托衣服，让衣服看上去很好穿，谁穿都能好看。

  乐茕茕长得是不高，只有163cm，但是身材比例极好，骨肉匀停，时下女生们都想练出来的长腿细腰直角肩她天生就有，还有一把浓密的黑发，头小脸也小，不说九头身，也是八点五头身。

  乐茕茕面露微笑，连宁西顾看了，都觉得她像是真的在春日和煦阳光下散步，而不是正在被冬天的凛冽冷风吹着，动作也丝毫不生硬，像是完全感觉不到冷一样，眼角眉梢和举手投足之间都充满自信。

  午后的阳光像是像一片金色轻纱披在她身上，璨璨生辉。

  宁西顾不知不觉地看得目不转睛，他略感懊恼，他明知道这女人的恶劣本性，但在此时此刻，还是会觉得她美的发光，看到入迷。

  乐茕茕平时看上去总是蠢笨的，即使美，也美的很笨。她变幻莫测，她任性妄为，她像是一阵风，然后，这阵风暂且停驻在落满阳光的枝头，安稳下来。

  此时此刻的她像是由内而外、自然而然地散发着自信，无需刻意，她展现自己美丽的每个动作都是如此的信手拈来，坦坦荡荡的做作，作的很可爱。

  时间像是很长，又像是很短。

  不一会儿，一套衣服就拍完了。

  乐茕茕二话不说，直接开始脱衣服。

  做这动作时，她想上伸展身体，像猫咪伸懒腰，一截腰肢看上去如此纤细，盈盈不堪一握，惹得宁西顾下意识地脸红。

  宁西顾回过神，问另个女助理：“临时换衣棚呢？”

  女助理答：“什么换衣棚？没有啊。”

  宁西顾看看四周，真的有男人在拿手机拍照，让他皱起眉。

  宁西顾走到她身边，脱下自己的外套，用自己的身体和衣服给她稍微挡了挡，主要是挡住某个方向的路过的男人的拍摄角度，并且朝那个人冷冷地注视过去。

  乐茕茕抬眸看他：“干什么啊？看来你不仅清高，还封建啊。”

  宁西顾说：“不是，那边有人拍你。”

  乐茕茕无所谓地说：“拍就拍呗。”

  宁西顾想了想，说：“不是。穿衣是每个人的自由，穿成怎样都可以，但是我换衣服的时候就是应该有个换衣室，这是起码的尊重。”

  “你换你的，我遮我的。”

  宁西顾的外套虚虚地挨在她身上，内侧还散发着宁西顾的体温，热乎乎的，传递到她快被冷风冻僵的皮肤上。

  乐茕茕侧仰起头，望着宁西顾，宁西顾也低头看她，光落在她地额头、睫毛、眼睛和鼻梁，浓妆中唯有一双眼睛格外清澈干净，带有几分稚幼天真的困惑。

  只是一瞬间，短暂到让宁西顾怀疑是不是错觉。乐茕茕轻轻哼了一声，又变回了社会大姐头，干练地跟其他工作人员说：“有带临时换衣棚吗？还有，谁过去让那俩偷拍的傻x删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