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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击必杀(1 / 2)





  尚厚德一出门,第一反应是给黎青拨了个电话。他找到害他父亲的凶手了!电话嘟声响起,他的理智才重新回炉。

  他告诉黎青能做什么?

  黎青才十八岁,马上要高考了。知道这些,他能做些什么?性格刚硬的他又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事?

  他匆匆挂断电话。

  想了想,他拨通了岳父的电话。事关亚男的意外离世,他能感觉到他拿着电话的手都在抖。

  索性,那边接电话很快。

  尚厚德将事情简单说了一遍。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很久才道:“我知道了。”

  岳父提醒:“贾乘风绝非善辈,你要小心他的报复。”

  尚厚德道:“是。”

  有了另一个人倾诉这件事,尚厚德挂上电话,才有了双脚踩在实地,重回了世间的真实感。

  头顶一轮秋日高悬,天空极高极远,湛蓝如洗,万里无云,整个世界仿佛凭空庞大了数倍。

  尚厚德却生出一丝无处可去的迷惘。

  在办公室时的他激动的信誓旦旦,出门后却发现了诸事艰难。

  他没有证据,该怎么才能让贾乘风得到应有惩罚?

  “嘟嘟嘟——”

  电话铃响,是黎青的回拨:“尚老师,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事,只是拨错……”尚厚德解释着。

  黎青不解哦了一声,刚准备挂电话。

  尚厚德忽然言语快于理智,“小黎,你和阳阳有时间吗?老师想请你们吃顿饭。”

  半个小时后。

  依旧是上次的重庆火锅店。

  尚阳与黎青一进门,隔老远就看见坐在里面,盯着前桌沸腾红油锅,魂不守舍的尚厚德。

  两人对视一眼。

  尚厚德虽然对儿子是腻歪与唠叨了些,但却是个实打实的大忙人。昨天三人才一起吃了饭,按以前惯例,至少过半个月,尚厚德才抽得出时间。

  今天这是?

  黎青联想起尚厚德那一通突然的未接电话,不动声色敛了眉目。

  “坐。”尚厚德终于发现两人到了,“喜欢吃什么自己点。”

  尚阳不是会客气的人,拿起菜单唰唰唰就勾了一大通:“老尚头,你喜欢吃海带猪肚,给你各点一份啊。黎小青,昨天那盘小酥肉都是你吃了,今天给你点两盘。还有那碗桂花粥,甜腻腻的,就你喜欢吃,再给你点一盘。至于我毛肚、血旺……”

  黎青始终盯着尚厚德:“尚老师,您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尚阳将菜单递给服务生:“那姓贾的大尾巴狼又给你找麻烦了?嗯?”

  尚厚德避开黎青目光:“没有,事情好着呢。”

  黎青天生心思敏锐。尚阳太了解尚厚德了。

  两人都不信这一句‘不信’。

  空气一时陷入静默。

  服务生端来了热油锅,上了一盘羊肉卷和生菜。

  黎青单刀直入:“尚老师,是不是有关于我父亲的消息?”

  尚厚德搅弄着红油锅的勺子陡然脱手。

  尚阳无声叹了口气。

  热闹的火锅店正是晚饭点,开了大灯。红通通的大辣椒挂满了一面墙,火锅香味与辣味热热闹闹挤来挤去。人声和锅碗筷子碰撞声,与小孩哭闹声响成一片。

  独这一桌仿佛被隔绝般清冷。

  尚厚德艰难嗫嚅道:“小黎,如果有一天你遇上了一个非常仇恨但以你的实力没办法战胜的对手,你会怎么办?”

  黎青垂下眉目:“等。”

  尚厚德一愣。

  黎青垂下眼睑:“我会抓紧一切时间成长,直到能够战胜他,然后杀了他。”

  比如出狱后,他找到了当初那想诱导他贩毒的贩毒者,暗示了那几个闯到逼迫他母亲家里的瘾君子是大客源。

  那几个贩毒者为了客源,自然而然会勾着他们吸上更高级的‘货’。

  若是那些人缺钱了,他便会偷偷买通几个狱里认识的‘朋友’,唆使那些去当初拿了赔偿款的死者家里要钱。

  那家人从此家无宁日。

  两年内,那几个瘾君子也相继因毒品摄入过量去世。

  尚厚德苦笑。

  时间。

  现在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如果没有时间的话。”黎青抬头。目光锐利如刀,“那我便和他拼了。”

  就像当时挡在母亲面前挥刀一样,他从未后悔。

  尚阳抓住了黎青的手。

  黎青反手握住了他的,轻松一笑:“不过,我觉得以我的年纪,能让我等不起的仇人并不多。”

  尚厚德如被人推开了一扇窗,忽的生出一股勇气与狠劲。

  “小黎,你说的对。”

  “肉熟了!来吃肉!”谁也不明白那一刻尚厚德从黎青的话里想到了什么。但尚厚德的颓丧却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决然。

  他给黎青和尚阳一人夹了一块羊肉卷后,狠狠咬了一口。

  然后——

  “咳咳咳咳咳咳——”他华丽丽地被红油锅里的辣椒呛到了喉咙里,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黎青和尚阳愣了一瞬,赶紧上去拍尚厚德背。

  尚厚德呛得面红脖子粗,朝他们摆手,匆匆抓起一杯水,痛苦地奔向了洗手间。

  “几十岁的人了,搁古代都当爷爷了,也不知道日子活到谁的头上去了。夹菜都不会!白瞎了配眼睛的几百块钱了!”尚阳恨铁不成钢地喋喋不休,招来服务生,将锅底掉换了个位置,将清汤对着尚厚德。

  黎青好笑地给尚阳递了杯水:“尚老师又不是故意的。好了,喝口水缓缓。”

  尚阳将水一饮而尽后,满不在乎道:“不管他了,咱们先吃饭,毛肚都快好了。”

  话是这样说,接下来三分钟里,他却瞥了好几次手表。

  黎青揉了揉他的淡金色卷发:“担心就去看看。”

  “不去。”尚阳不屑道:“他比我多活了将近三十年,用得着我担心他吗?”

  两分钟后,尚阳抓起手机纸巾,咳咳了两声:“今天这餐厅老板怎么这么大方,给这么多佐餐饮料……我去趟洗手间。”

  黎青无奈递他一杯温牛奶:“温牛奶解辣。”

  尚阳‘不情不愿’接了牛奶,强调道:“我只是顺便。”

  顺便的尚阳足足找了两个洗手间才找到尚厚德。

  刚站到洗手间门口,尚阳就瞥见了尚厚德扶着洗手台,佝偻着腰,手捂着一张纸巾,剧烈咳嗽着。那架势简直要将肺呕出来似的。

  尚阳心里打了个突。

  他太熟悉这姿势了。他遇上强烈药物反应,胃部剧烈痉挛时,要忍着不吐时也是这样。

  无声惶恐如血液迅速奔赴他四肢百骸的末端神经,他闯了进去,一把抓住了尚厚德的手。

  “阳阳?你怎……”尚厚德还没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