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族兄(2 / 2)

  她说:“我一个老姑娘喜欢几个小丫头也有错了?二公子,当初你不这样对我的。当年我在阮家,二公子也曾待我那样好的。”

  “——如今我夸几句小丫头,也错了吗?”

  力拔山兮气盖世的姑娘其实模样极好,一双总是含笑的眸子这样看过来,就能让人心软大半。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一句话让阮卿闻避开目光,神色不大自在,“小百灵……”

  吴千秋:“阿笙,过来。”

  旁边的阮重笙“啊”了一声,指指自己,对上吴三姐的目光,瞪瞪眼睛,恍然大悟,快步上前,扶着吴千秋便道:“三姐,我们走吧。”

  吴千秋垂首不语,发鬓抵在他肩头,挡去神色。

  阮卿闻望着她,眼里神色复杂难辨。

  她突然“噗”了一声,阮重笙立刻跟着咳嗽起来,吴千秋狠狠揪了一把,阮重笙勉强压住笑意,在几人注视下连忙低头道:“三姐可莫掉泪珠子啊,三姐,好三姐!”

  他这短短一句话说的可谓是凄凄切切千回百转,自个儿都要落下泪来,旁边的小百灵一脸无措,阮卿闻也不大挂得住那副从容模样。

  捂着嘴的吴千秋不大走心地凄凄切切,甚至还在笑,横了阮重笙一眼,便道:“……二公子请回罢。”

  二公子不仅没走,眼珠子还往她搭阮重笙肩上的手一转,心底暴躁,语气立刻恶劣起来:“吴三姐也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和我族弟这样,不大合适吧?“

  阮卿闻这个人一向是恶劣的,当初易山岁在阮家,他高高在上,从不屑去追着为难,可却纵容下人议论,放任奴仆欺凌,后来阮卿时归家,他亦会不轻不重提点两句,嘲笑当初少年心底的痴心妄想,带着讥讽,凑着热闹。

  他剑锋一指,挑开阮重笙,顺带插散了美人云鬓,金簪坠地,发出清脆声响。

  锋利的剑并不因此收势,手腕一翻,开刃的那头挑起吴千秋下颔,而这也不是什么玩笑的威胁,利刃下的软肉已经微微凹陷,只需一个颤抖,破相绝非玩笑。

  阮重笙不在乎自个儿踉跄,可一定睛瞧见这一幕,眼前一晃,立刻厉声道:“阮卿闻!”

  说来他这人还真适合蓬莱,护短的秉性从不更改。

  阮卿闻却根本不理会他,直勾勾地盯着吴三娘面容,她天生一副美人骨,也承了这些修仙世家代代传下来的好皮相,这一挑更显娇美,衬得玉颈纤长。可居高临下的男人并不曾为之动容,一声嗤笑:“戏弄我就这样有趣么?”

  吴千秋直视眼前这位未婚夫,不露怯色,“二公子这样说,也太伤三娘的心了。”

  “我那位大哥不已经把吴三姐伤透了?搁哪来的余情给我伤?”

  释尤倒吸一口气,贺摇花一肘子撞过去,示意他闭嘴。阮重笙当然也被一个凉飕飕的眼神扫了一扫,可人还是下意识紧盯吴千秋那头,手不自觉按住了剑柄。

  吴千秋果真神色一变,她直视那双眼睛,一字一顿:“他是你亡兄。”

  “对啊,我兄长那样的一个人物,谁不喜欢他?可惜自甘堕落,为了个魔修……嗤。”

  这话不是一般的混帐了,阮重笙这与那位族兄不过一段浅缘的都忍不住想拔剑相斗,遑论吴千秋。

  “啪——”

  她生生打歪了阮卿闻的脸。

  吴千秋收手的时候甚至举起了大刀‘稚’,直指眉间,“阮卿闻,谨言慎行。”

  这对只有怨没见情的未婚夫妇剑拔弩张,几个小丫头面面相觑,处境异常尴尬。小百灵试探着开口,可一个音节刚出口,就听吴千秋道:“还不走?”

  “三姐,我、我们……”

  “我跟他之间,问题从来不在你。”吴千秋看着阮卿闻,却不曾回头看看这几个姑娘——她确然从来不在乎这些的。这位吴家三姑娘本就是这样,红衣凛凛,风骨傲然,一世骄傲,从不低头。

  纵然阮卿闻娶她过了门,又当着她抬了十七八房小妾进来,她最多不过赠他几句平淡的话,却不会回头看看那些姑娘。

  怎么说,骄傲至此,也就有了蝼蚁草芥眼中的高高在上。

  “走吧走吧。”

  几个小丫头你推我攘,很快消失。

  “吴千秋,你太自负!”阮卿闻说,“当真觉得我顾及你那摇摇欲坠的吴家,不敢动你?”

  “阮卿时是个傻子,你是个疯子,我哪个都不想招惹。”吴千秋回以一笑:“二公子有什么不敢的?吴三娘无非一个落魄世家的孤女,还曾是大公子的未婚妻。哦,可惜与大公子有缘无份,又得老爷子垂怜才往下移了移这门婚事,二公子自然看我不上的。”

  “吴千秋!”

  “这儿呢。”吴三娘似也破罐子破摔,再不复阮重笙眼前的沉稳豪爽,把刀往地下一插,震裂十步息壤,两手下按住刀柄,眸子里不带分毫笑意,“二公子若当真嫌弃三娘,解了这婚倒也无妨!”

  这下阮重笙是真有些急了,他那日无意偷听,也明白这桩婚事对吴千秋和吴家有多重要,这三姐父母兄弟俱亡,亲厚的阿姊又最是惨烈可怜,几个混蛋族叔个个都恨不得把她按斤两称卖,可她依然盯着“吴”氏,用一把女儿骨撑着百年世家最后的骄傲,若脱离阮家帮扶,失去这个姻亲,且不说族中长辈如何痛骂斥责,她珍视的吴家……吴家又……

  贺摇花这会子也顶不住那副凉薄样了,皱着眉头,“吴三……”

  阮卿闻:“你——此言当真?”

  “从无虚言!”

  “好,好啊!”那头的二公子宝剑入鞘,仰头大笑,“也罢,你看不上我,我难道还非你个半老徐娘不可么!”

  说罢,拂袖转身,走得决绝。

  吴千秋垂首而立,慢慢弯下腰,拾起金簪。那簪子做工不算精美,就是当初在金陵街头阮重笙慷慨解囊的小物件,染了几分纤尘却被主人牢牢攥在手心,仿若连城珍宝。

  阮重笙想说什么,衣袖给后来的贺摇花拽住,“让她自己安静一会儿。”

  眼看着这红裙姑娘一言不发孤身离开,阮重笙咬咬牙,眼前蓦然浮现了一幅画面,心窝子猛然一疼,他看着吴千秋离开的方向,“——小荷花,我得去看看!”

  “……你去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