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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千金楼属于官营之列,只不过规模比较小,从前不怎么引人注目,盛娘她们可以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可惜好景不长,今年年初盛娘教出来的一对双生子在花神夜游会上崭露头角,引得不少纨绔子弟争相砸钱,千金楼很快被人惦记上了。

  花神夜游会是秦淮一带的一个传统活动,每年二月二会举办一回,各花楼会将花船装点得焕然一新在河上巡游,姑娘们也盛装打扮、展示各种才艺表演,但凡金陵城有点家底的富贾名绅、纨绔子弟,当夜都会来赏“花”,有钱的砸钱,没钱的吟诗,齐心合力选出当年的“花神”。

  今年年初千金楼就出了个花神,还是成双的花神,多稀罕啊!

  可惜她们才高兴没几天,祸事转眼间便跟着来了:有人花重金挖走了百年难得一见的双子花神不说,还有不少竞争对手趁机落井下石,你一铲子我一铲子,不消多时便把千金楼的底子给铲光了!

  要不是人人都知道杨二娘、柳三娘与盛娘三人情同姐妹,说不准连她们这双“杨柳”组合都有人打主意!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人都快被挖没了,千金楼连个像样的官方活动都凑不齐人去参加,生意自然一落千丈,目前已经亏损大半年了。

  入冬之后,官府已经对盛娘下了最后通牒,让她要么把千金楼再带起来,要么关门大吉收拾铺盖充军去。

  听着三个娘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着千金楼眼前的困境,越说越发愁,盛景意也跟着愁了起来。

  这明显是有人要趁机搞死她们啊!

  “娘,你们有仇人吗?”盛景意小心翼翼地问。

  “仇人?”杨二娘听到这个词儿,顿时就来了精神,如数家珍般和盛景意说起盛娘当年的光辉历史,“应该算有吧,我跟你说,现在好几家花楼的当家都是你娘的手下败将,当年她们在花神夜游会上输得老惨了!”

  花楼这种玩意,背后的大老板一般是不会出面管理的,楼里的姑娘年纪大了,资历深了,便有机会当上“当家”,和酒楼客栈、商铺田庄的管事差不多。

  盛娘这个曾经的“花神”退役了,她同期的竞争对手自然也退役了,这不,她们又在当家这个领域重新对上了!

  柳三娘小小声地插话:“二姐姐也有仇人,最先挖人那家花楼背后的靠山就是曾经被二姐姐砸破脑袋的家伙,这事说不定是那人指使的。”

  杨二娘气弱了一下,很快又不甘示弱地揭柳三娘的底:“三妹妹也好不到哪里去,挖走我们最多姑娘的家伙难道不是那个被你抢了未婚夫的女人?!”

  “我没抢,”柳三娘气红了脸,“是他单方面向我表明心迹,我已经拒绝了!”

  谁都不会想到她拒绝后那死读书的笨书生还回去把婚事退了,更不会想到对方还死在赶考路上!

  人死了,这事可就好不了,他那未婚妻恨他恨到了骨子里也惦念他惦念到了骨子里,魔障似的掏钱开了家花楼和千金楼对着干!

  盛景意:“…………”

  作者有话要说:

  小意儿:?

  小意儿:我现在下船来得及吗?

  第3章

  秦淮的娱乐产业链已经已经发展得非常成熟,哪怕是官伎也拥有了一定的选择自由,只要能上交足够多的利钱,上面对官伎的跳槽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多塞点钱甚至还能加速帮你把手续办妥。

  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人家愿意按照更高的比例缴利钱,官府怎么可能拦着不让?只要按时交钱,又不擅自离开金陵城,谁都不会管你去哪卖艺。

  盛景意了解完所有事情后,发现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千金楼这样的官营花楼,其实已经不完全算官营了,因为经营权在她三个娘手里,她们只需要每个季度按照一定数目上缴利钱就行了。

  按千金楼这个规模的花楼来算,每个季度要交的钱不算特别多,要不然她们也撑不下这大半年。

  简单来说就是,甭管你怎么弄钱,只要有钱就成!

  这次她们之所以被官府注意上,估计还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捣鬼,故意把她们的窘况捅了上去。

  盛景意心里有了数,对盛娘说道:“娘,我可以试试。”

  她眉眼还带着几分独属于孩子的稚气,说话的语气却很认真。

  过去十来年她一直在拍戏,但戏里戏外都在努力学东西,有时候哪怕只接了个再普通不过、只有三两句对话的配角,她都要去了解一下她们的设定,查找一下她们该掌握的知识与技巧,力求把人物表现得更加真实。

  她要不是有这股子韧劲,这些年不可能有那么多前辈愿意提点她、带携她。

  盛景意见三个娘齐齐望向自己,知道她们肯定不信,转身啪嗒啪嗒地往外跑,取回一本账本给她们演示了一番,三两下把上面的账目理得明明白白。

  这账本用的字当然是竖版繁体字,可这难不倒盛景意。

  当初她接过一个民国戏,扮演一个爱读书的书香门第小闺女,着实费了不少劲去钻研这类古书,甚至还练了挺久毛笔字,她写的字当然不能和从小练起的人比,可也写得秀秀气气、清清楚楚,不追求当什么书法名家完全够用。

  所以,认认账本上的字对她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这些账目盛娘心里都是有数的,有些账目她自己算起来都挺吃力,没想到盛景意只扫了一遍便讲得头头是道。

  她见女儿软软地偎在自己身边说话,心里却想着女儿魂落他处时是不是吃了很多苦。

  儿女说过,她在那“梦里”也才十六岁。

  要是在那边过得好,哪会那么快接受沦落为花楼官伎之女的事实,又哪会需要这么懂事、这么早慧?

  一想到女儿在这边是个被人嘲笑的痴儿,在另一处也没能无忧无虑地长大,盛娘心中一阵绞痛,不由再一次把盛景意揽入怀中,又开始掉眼泪:“是娘没用,是娘没用。”她给不了女儿好出身就算了,现在连短暂的安稳也没法给!

  “娘,你好好养病,赶紧好起来。”盛景意张手回抱过去,“有娘,有二娘和三娘,我好开心啊。”

  以前她总是看别人向父母撒娇,看弟弟被父母带着去玩,心里又羡慕又难过,却从来不敢表现出来。

  大家都喜欢乖巧阳光的孩子,所以她要一直笑一直笑,还要认真听话,什么东西都愿意学,什么苦头都愿意吃,只有这样,她才能不挨骂,才能接到戏赚到钱。

  那样的日子,没比沦为这个时代的官伎好到哪里去。

  要知道这个时代对伎人相对比较宽容,连良贱不通婚都快成了一纸空文,但凡有那么点地位的人都能赎买官伎、帮她们摆脱贱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