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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血花(2 / 2)


  什么时候她们会这般殷勤了?

  阿笙有些摸不着头脑,这些天一直住在唐菱宫里,倒不见得这些小宫女来献媚抢着帮忙,怎的现在罢宴回个宫都要这种浩大架势了。

  “不用不用,我一个人就可以回去睡觉。”阿笙抬眼望了望天上斗大的星子,连忙摆手,“你们都各自就寝去吧,天色都这么晚了,白天都伺候这么辛苦,夜里还不得多困会儿。”

  那些宫女见她下了令,互相对了下眼神,暗忖着宫里头门禁森严红墙深深,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贼人作恶,自然她也是安全得很。

  于是她们脸上不禁堆满笑容,欢天喜地躬身谢恩:“多谢夫人关心,那奴婢几个就先回去了,夫人一切小心。”

  “好好好。”阿笙巴不得这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赶紧走,也勉强地牵出笑容,任由她们四散离开了。

  看来是夜是真的很深了。

  凉风透过头顶的屋檐刮进来,这股寒意直教她不禁裹紧了自己的外裳,打着寒噤走出殿门。

  外面一片漆黑,幸好还有三三两两的星子提供些微明亮,照耀着小径旁的池塘与树木,沙沙风声与水声交叠混杂,漾起淡淡涟漪。

  正在小道上走着,迎面却突然冲出来一个蓝袍打扮的小内侍,阿笙仔细瞧了一眼,竟是唐菱宫里的福来。

  他明显是刚大哭了一场,鼻涕泡还在上唇不停打转,拿手不时抹着眼泪,阿笙见状不由得心里有些慌张。

  那边福来一看见她便如看到了救星,本来泪眼斑驳的脸上顿时绽出希望的波纹,一把扯住她的衣裙下摆,跪地大哭起来,语气心急火燎如眉毛在烧:

  “不好了夫人,唐妃娘娘戊时突发了哮症,连气息都乱了,奴才几个瞧着已是不太对劲了。适才奴才去求太医署的大人来为娘娘治病,不料那些大人们都以入夜时辰太晚为由,又见唐妃娘娘孤苦伶仃没什么威势,都见风使舵拜高踩低的,互相推脱不肯前来为娘娘诊治。”

  他一面哭诉着,声音里又带了几分哽咽,“如今只有夫人您能救救娘娘了,您是司空府的夫人,您只要去了太医署,这些狗眼看人低的医官都会给您面子的,到时我们娘娘才会有救啊。”

  福来跪在地上说得可怜,阿笙却警觉地瞅他脸上的神情,用怀疑的眼神望他:“石香呢?怎的唐妃娘娘生了重病,她怎会自己不来,就只单单派一个你过来求医?”

  福来顿了会儿,眼泪滚落得更加厉害,淌得满脸泪痕,良久才抑制住强烈的抽气,“石姐姐是娘娘最亲信的贴身宫女,娘娘只准她一个人守在榻边服侍,她实在是抽不开身。所以见奴才还算伶俐会办事,就遣奴才过来了。”

  闻言阿笙并没有答话,气氛沉闷了会儿,让福来有些吃惊地微抬起头,却正对她不动声色的脸庞。

  她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径直一语不发地往唐菱寝宫方向走,脚步快速毫不拖泥带水。

  福来不禁急了,赶忙追过去拉住她衣袂,声音里带了可怜的哀求:“夫人,时间真的不能再耽搁了,奴才恐怕……恐怕唐妃娘娘快撑不住了,您还是快些去太医署吧,求求您救救她罢!奴才在这里替主子给您磕头了!”

  说着,他居然扑通一声再次跪倒在地,死命朝冰凉坚硬的石板上磕脑袋,发出了笃笃的沉闷声响。

  不想阿笙突然扯起嘴角冷笑几声,皱起眉头,微微倾身看他:“你也少给本夫人装了。”

  她眼眸里厌恶的光芒一闪而过,惊得福来面色一变,浑身不自然地动了下。

  身旁漆黑的长乐宫殿门紧锁,秋风悄悄吹过来,门上的铜环与锁钥碰触发出阵阵清响,抖动着深夜的虫鸣。

  阿笙将他的异样都瞧在眼里,却见他旋即恢复原先那副急切而匆忙的神色,眼里又扑簌簌地挤出大片泪水,嗓音嘶哑:“奴才说的句句实情,夫人为何会怀疑奴才?”

  这痛苦的语气,浑然是一副受了冤枉的戚然模样。

  阿笙丝毫不为所动地保持倾身,紧紧盯住他的眼睛,清晰地看见后者情不自禁流露出畏缩的情绪,瞳孔微颤了颤。

  而后她静静地扬起下巴,一字一句:“本夫人与唐妃自少时便相识已久,从未听说她有何哮症喘疾,今日怎会突然无端生此大病?况且,石香向来护主心切,事事躬亲,这么急的事情她岂会放心让一个外人小内监来办?难道这点小伎俩,本夫人就没有识别的能力么?”

  讲到这她骤然提了几分音量,眼眸微睁,厉声喝他:“说!欺骗本夫人究竟是何居心,从实招来,本夫人还能放你一条活路。”

  冷厉的声音穿过冷风清晰地传到耳朵里,福来眼里的泪顷刻就失了踪影,下垂的眉迅速扭紧上昂,嘴角逐渐扬起化成狞笑的形状。

  原本哀哀的语调顿时转为如蛆附骨的恶心,凶逆欲杀人的眼神令她不寒而栗:“夫人果真是聪明呢。不过既然夫人已经识破,恕奴才只能身不由己了。”

  阿笙还没反应过来他是什么意思,“嗖”一声,耳边射来一支暗箭,她压根来不及躲开,下意识侧身,堪堪正中左肩。

  血花兀自爆开,溅湿了下巴。

  温热的液体缓缓淌过手臂,滴滴答答往地上滚。

  这种死寂一般的感觉持续了半秒,刺骨的痛意立刻传来,像是身上的皮肉被硬生生地粗暴撕裂,从头到足上下每一根神经都为之牵扯。

  眼瞳瞬间僵住,她不敢低头再看自己的身体,这身衣裳大概已是血流淋淋不忍卒视,冷风从肩上的伤口呼呼灌进来,更刺得钻心彻骨地疼。

  “奴才本来是受命最好要留个活口的,可既然如今已行不通了,奴才迫不得已,那就只能用您的尸体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