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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请降(1 / 2)





  “那倒也说不准。荀友若听闻向来生性凉薄,如今各为其主,自然不好妄自断定他。”

  郭嘉一抬手收了扇子,随意掷在书桌一角:“人心难测,过去的荀谌未必就是如今的荀谌,十余年未见,嘉确也不能笃定。”

  曹操接过他的折扇重又倾开,梅花的纹络勾勒出镂空的藤萝装饰,晕染着大片胭脂所绘的淡红,乍一看精致得紧。

  他忍不住放在掌间把玩起来,口中说:“能否笃定还是得交过手才能瞧见些端倪,他们荀家俊杰皆是才气纵横,天下知名,孤倒要看看这荀谌究竟有无可与你奉孝同弈一棋的本事。”

  郭嘉不禁笑,“主公休要如此说,与他对阵着实算是嘉的幸事。”他随手又从书屉里取了一卷有些时日的竹简,漫不经心翻开来看时,发现里面兀自夹着一张纸。

  顺着字迹看下去,字字文笔尖厉,赫然是陈琳撰写的讨曹檄文——

  身处三公之位,而行桀虏之态,污国害民。是以兖、豫有无聊之民,帝都有吁嗟之怨。

  一目三行瞥过去满眼皆是不堪的斥骂之辞,郭嘉却忍不住失笑,也不管此举在曹操面前是否失态。

  倏而他掩住嘴猛地咳嗽了好几声,瘦弱的身躯随之如风中落叶般颤抖,却仍憋不住笑:“主公怎还收藏此作。”

  掌心沾了两点猩红的血迹,他看了一眼,随即面不改色地用衣袖内侧悄悄拭去,神情仍是在若无其事地笑着。

  曹操抚上他的肩,揽过青年一把纤细的胛骨与苍白皮肉,给他递了盏自己平日用的茶碗:“水还温热着,你先饮。”

  然后他接过那张薄薄的纸,手指弹了弹:“如此好文采怎可辜负,抛开他骂孤不谈,倒确实是篇锦绣文章。孤头痛发作时便拿出来看看,一身冷汗即刻痊愈,竟比华佗开的药还管用些。”

  “果然文章如药,救人治世,还真一点不错。”郭嘉喟叹道,抬手一口饮尽,回味悠长地咽了咽喉咙,“好茶。”

  “日晞前半晌的朝露所泡,岂能不妙?”曹操笑看青年怡然自得的模样,又为他斟了一盏。

  “茶尚如此,万事还得伺准时机一击而中才能如意。”

  郭嘉叹息道,狡黠如狐的眸子在曹操眼中逡巡一番,语调也不自禁地加重,已是意有所指。

  曹操岂会不明白,当下抚掌大笑:“这才是郭奉孝此番着急见我的真正意图罢,也是难为了奉孝与孤闲扯甚久。”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主公宜速战速决。”郭嘉突然直起身,挺拔的身体宛若最最高洁的芝兰玉树,拱手弯腰,“主公不用迟疑,嘉敢以性命担保——此时发兵毫无疑问是最好的选择。”

  “孤确也做此决定。至于许都,孤要请一个人坐镇。”

  郭嘉抬起头:“只能是他,非令君不足以让主公放心。”

  “正是。许都于孤犹如心脏之于鹏鸟,羽翼犹可丧,而心乃命之根本。原是一人镇守决然不够,但若是他在,便是二人也嫌多了。”曹操沉沉道,从桌角处捧起一方镂金飞玉的玺印,上雕黑金麒麟之钮,指腹在侧边微微摩挲。

  郭嘉斜眼一觑,心中不禁一动:“司空私印?主公对他果然大气。”

  曹操笑道:“日后奉孝若是愿意承担此责,孤也不会偏心不给你。”

  这方玺印精致贵重,惹得郭嘉来回望了好几眼,并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心,边说:“主公心知嘉不擅长做这类事,更无令君受海内景仰的德高望重,岂敢担此重任,司空莫折杀嘉。”

  “孤又不急,日后的日子还长着,孤还要慢慢考验奉孝呢。”

  他笑着注视郭嘉,后者不由得捏紧自己衣袖内侧棕褐色的血印子,面上同样报以微笑地应了声:“主公有令,嘉岂敢不从?”

  他嘴角尽染戏谑,令对面男子无法察觉他的局促与声音里微微泛起的颤意。

  “此次决战,主公要先把朝廷那些人安顿了才好。”

  曹操颔首:“有令君在,他们也不会特意兴风作浪,只要孔融不给孤添乱浇油就是幸事了。”

  “有些人与其留着在那当作宗庙瑚琏玉器摆放着,还不如清扫了来得痛快,如此还省了些心力。”郭嘉若无其事地理了理袖子,簪缨上的玉饰映出眼中冷光,是从他面上难得一见的寒意。

  “无用之人与废弃之物,孤早晚一日要打理干净。”

  这时郭嘉瞥了眼窗外:“那有用之人这会儿应是进了许都了。”

  他话音才落,门外匆匆步入一个满身铠甲的侍卫,俯身向曹操禀报道:“禀司空,张绣军前来投降,已在司空驻城西的大营等候。”

  曹操意会地望了望郭嘉,随即起身:“果然不出祭酒所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