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大家都还活着。

  想到前世中，最后那段日子，玄苍的低沉和颓废，顷洛就觉得难受。

  好在这一世的玄苍很好，会说话，偶尔会笑，会爱她。

  这夜，顷洛说了很多话，大多都是回忆的话。

  这夜，玄苍笑了很多次，大多都是在看到顷洛笑之后，跟着笑。

  这夜，她再说：“我们成亲吧。”玄苍点头。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说成亲的事情了，两人听着，依旧觉得感动，向往。

  等这件事情过了，他们就去穿梭万千世界，看各界美好。

  等彼此老了，累了，走不动了的时候，便进入魂戒空间中，养老。

  空间里，有黑炭照顾他们的生活，还有白虎朱雀青龙三个顽皮的兽兽，作为生活的调味剂。

  他们还可以生几个小娃娃出来玩玩儿。如此一想，未来简直丰富多彩，人生简直是幸福到爆炸。

  看着少女沉浸在美妙未来的幻想之中，玄苍的心痛了痛。

  她的愿望，她的希望，她的未来，他却不在，这是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

  脑海中，天书躺在高高玻璃大厦之上，看着已然黑了一小点的识海，长长叹了一口气。

  所有和瞳术诀，甚至是顷洛在乎的人都随着顷洛的转生而转生了，包括玄苍自己。

  众人皆知，神域之人，没有转生，只有陨灭。玄苍借用了天书的力量，将自己的生命力分散出去，换得了这些本应死去之人的转生机会。

  表面上看，他不爱笑，不爱做表情，不爱说话，甚至和最爱之人顷洛在一起的时候，时不时地会陷入沉默。

  所有人都说他是冷漠的，无情的，包括初接触他的天书。

  后来，天书才发现，这个看似最为冷漠无情的人却是最为热心的。不为其他，只因一个叫做顷洛的少女。

  天书有时候不明白，既然他是一本书，为何还要生出灵智？

  既然生出了灵智，为何又不能和人类一样，主宰自己的身体，创造自己的未来。

  他和天诚都是天道创造的，拥有强大的力量，却又被禁锢在一方天地，不得随意外出。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权衡。

  这个世界需要一个强者维持和平，可这强者绝对不能打破自然规律，自是要被天道束缚。

  他和天诚都是幸运的，因为他们是被天道万里挑一而选出来的。

  他和天诚又是不幸的，因为他们完全没有属于自己的权利。

  他们的存在，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服务天道。

  如今，他的服务，终将造就一对跨越时空的恋人生死分离。

  何其可悲，何其残忍，何其无奈。

  “你不准备提前跟这臭丫头说吗？”

  玄苍听闻，看低头了看，抱着自己，陷入沉睡的绝美少女，悲凉的笑了笑。

  “不用，早说只会徒增悲伤而已，晚说才是我们的幸福。”

  “你这臭小子就是这么霸道，也许臭丫头并不这么认为呢？”

  “我替她做了决定。”

  顿了顿，他继续补充道：“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只想看到她的笑脸，不希望再看到她悲痛欲绝的神色，那样，我会觉得很痛，痛不欲生的痛。”

  “好了，我不劝你这个臭小子了，那你好好享受接下来不长的时光吧。”

  识海渐渐显现出一丝死气，天书自是不愿意再生活在其中，每天躺在玻璃大厦上，晒太阳。

  突生一丝愧疚，如果他不告诉玄苍转生的方法，是不是意味着玄苍就不用死这么早？”

  正在思考着人生大问题的天书突然接收到玄苍的嘱托，“我死之后，你去保护洛儿！”

  “好！”天书不做思考，直接答应。

  他认了玄苍为主，自是要承担起玄苍该承担的责任。

  熟睡中的少女实在太累，以至于丝毫没有感受到男人微微失落的心情，以及欲言又止的表情。

  男人静静看着少女，不眨眼，生怕自己一个错眼，便会彻底失去少女的踪迹。

  再没有转生，再没有来世，再没有相知相守，他的存在，终将被时间长河狠狠抹去，不留下一丝痕迹。

  他一手轻轻将少女散落下到额前的细碎长发撇到耳后，双唇轻轻印上她的额间。

  祝你美梦，我最爱的女孩儿。

  祝你一生顺畅，我最在乎的人儿。

  祝你在接下来的人生中，能够继续肆意开心，哪怕……没有我的陪伴。

  顷洛和玄苍一起消失，众人是不开心的。

  尤其是无痕和暗瞳，总觉得玄苍这个家伙实在太过讨厌。

  顷洛刚刚归来，就不能让他们好好问问对方究竟遇到了什么吗？难道就不能稍微忍耐一下吗？难道就不能体会一下他们这些作为备胎的悲伤吗？

  以前，无痕敬重暗瞳，私底下总是有意无意地效仿后者。如今看到玄苍，他决定做出一番改变。

  比如说，他换下了一直以来，习惯了的红衣，转而穿上黑色。还真别说，这样的颜色，其实更衬他。

  以前他经常表现出来的邪肆表情，他都不去刻意表露，甚至学上了玄苍标志性的板脸。

  对于无痕的这些变化，暗瞳看在眼中，心中无奈当着他的面，挑破道：“看来你是真的想要摆脱我的影响啊。”

  无痕点头，他的确如此想的。

  “但是你有没有发现……”暗瞳有了一个新爱好，那就是时不时地逗弄无痕一番。还真别说，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这么想来，他倒是能够理解为何分身会那么在乎这个弟弟了，无痕还真是……好玩。

  听到暗瞳的话，无痕整个人都不好了，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最后生生憋成一张便秘脸。

  暗瞳见之，丝毫不掩饰得意之情，哈哈大笑。

  无痕尴尬，转身，快速破门离开，心中将暗瞳骂了数千遍。

  刚出门，黄莺从树上飞下来，落到他的肩膀之上，“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我可以为你唱首歌。”

  无痕不答，直视前方，所说的话却是说给黄莺听的。

  “你真的甘愿放弃化形？”

  “是的，这样的我会更开心一点。”

  无痕沉默不答，静静地，带着黄莺一起离开。

  黄莺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幸福，即便不能化形，不能以无痕伴侣的身份出现，而只是作为后者的契约兽存在。

  以前，她苦恋无痕，后者不爱他，结果自是不言而喻，她过得痛苦。

  如今，她不再有成人的机会，得到终身陪伴在无痕身边的机会，反而让她觉得很幸福。

  直到此刻，她才清楚，自己一直以来所追求的：不是无痕的恋人身份，而是陪伴在其身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