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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倪(2 / 2)

  “你这次太急了。”那人终于开口。

  何七娘仿佛那被点着了的爆竹,再没有在姬昭面前那副一板一眼的模样,抬头就气道:“我急?我若是不急,现在还憋在刘家当傻子呢!再憋下去,我迟早杀了他们全家。你们倒是不急,总想着找机会,可曾找着机会?起码我现在搭上了驸马!”

  对方冷笑:“之后呢,你又打算如何做?亲手杀了驸马?杀了太子?杀了公主?”

  何七娘也冷笑:“你心疼?”

  对方的气息凝滞片刻,警告道:“你别胡闹!别想着现在就动手!更别对姬昭动手!你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小心被皇城司的人盯上!我今日不过小试一番,故意制造混乱,踩伤几个人,禁军这就出动了,一直在巡逻,皇城司的人定是藏在深处暗处。皇帝虽无能,却也尚未无能到任由他人玩弄的地步,仅靠你我,根本不能成事。”

  何七娘不说话。

  “为何不回我话?”

  何七娘这才气冲冲道:“我从未胡闹!我这次本打算引得公主与姬昭之间起些龃龉,好叫皇帝也看姬家、殷家不顺眼,谁料姬昭那个傻子倒是对福宸公主一往情深得很呢!看也不看我一眼,公主也护着他,至于太子么,嘁,那就是个病秧子,倒也相信姬昭,屁都没放一个,这整个皇家是被姬昭灌了迷魂汤吧,什么玩意啊。”

  对方再语带警告地说:“并非每个人心里想的,都是你看到的,也别总觉着自己天下最聪明,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转身要走。

  “不留下吃碗汤圆再走?我亲手包的。”何七娘的声音终于软了下来,“今日是上元节,我们很多年不曾一起过节了。”

  他看何七娘,声音也跟着缓和下来:“我不宜久留,明日我就要离开金陵,你多保重。”

  “哥哥……”何七娘起身,走到他面前。

  他伸手摸摸何七娘的头:“千万别擅自做决定,答应哥哥。”

  何七娘迟缓地点点头,“下回再吃吧,我得走了。”,说罢,他松开手,又看她一眼,走到院中,跃起,脚尖点着树枝,翻出墙头,很快不见。

  何七娘站在门边,看着空空的院子,喃喃道:“每年都说,下回吃,下回,又是哪个下回呢……”

  天亮后,宗祯再次醒来,精神好了更多,他坐在床上喝药。

  苦得很,他仰头一口喝尽的时候,忽然想到姬昭给他的那一匣子糖,随口就道:“驸马给的糖呢?”

  “啊?”保庆与程深不太懂。

  宗祯这才反应过来,心中觉得好笑,对于昨夜出手相救姬昭一事,宗祯的心情极为复杂。

  毕竟,上辈子的仇恨埋藏在他心底的同时,姬昭也的确曾是他的挚友。严格说起来,他不过才死了几个月,临到死才知道姬昭的真正面目。

  生死关头,脑袋一热,救姬昭,算是曾经作为朋友的本能吧。

  伤及自己的身体,宗祯的确是有些后悔于这样无用的本能,但更多的还是无奈。

  无奈之外,他还有些庆幸,幸好姬昭没事,不然这次姬昭不知又要病多久,他皱眉,将这股名为庆幸的情绪死死地压了下去。

  昨晚兵荒马乱的,那些侍卫们还不曾来得及将当时的事情仔仔细细地告诉他们俩。

  保庆想了想,虽不知糖是什么,但驸马的确是给了东西的,原本不打算拿出来给殿下瞧的,他与程深对视一眼,立马去取了个荷包来,递给宗祯:“呃,殿下,这是昨夜咱们离开侯府时,驸马给的。”

  宗祯将药碗递给他,接到手里,拿出块玉佩,想到上回的事,更为无奈地问:“又是‘信物’?”

  他们俩“嘿嘿”笑。

  宗祯正好有很多事要问他们,看着那枚玉佩,又道:“我的呢,也被他给抢走了?”

  “嘿嘿……”他们俩继续干笑,并且低头,显然谁也不愿意说。

  “程深来说。”

  太子殿下点名,程深只好低头苦着脸开始说:“是被驸马给抢走的,驸马力气挺大的,直接上手拽的,腰带也给拽走了,当时驸马边哭边拽。”

  “……哭?”

  “驸马似乎极为自责……”程深将他知道的一一说来,包括驸马躲在东厢不敢过来看他的事,也包括跟出来问地址的事,等等。

  太子殿下听得还算满意。

  虽说姬昭的行为很值得琢磨,他越来越看不懂姬昭此人,但起码这次也的确将姬昭吓得不轻,哪怕只是表面上。

  他还当姬昭什么也不怕呢,连“去杀了他”的话都能说得出来,不也有吓哭的时候。

  宗祯身子不爽,自是不好再去练箭,宗祯想起姬昭说,看到他眼下泪痣,立刻就认出他来了,又叫保庆去将书架上放着的那幅姬昭作的画取来给他看。

  保庆展开,他细细一看,果然眼下那颗痣也画上去了。

  他摸了摸袖口,问道:“那只兔子呢?”

  他们俩懵了,同样不知道什么兔子。

  宗祯面露不悦,他们俩立马下去找,先去问侍卫,昨夜跟着出去的侍卫们懵了会儿,恍然大悟:“昨夜驸马的确给了殿下一个兔子!!殿下没给我们,一直自己拿着呢,要么是落在水里了,要么就是在昨日湿了的衣服的袖袋里!”

  保庆立马吭哧吭哧地跑到浣衣房去,找到洗衣服的宫女,翻了好半晌,翻出那只瓷兔子,谢天谢地,没有掉水里不见了!

  保庆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泄气,就这?!十个大钱卖,都没人愿意买的东西啊!

  确定不是他们殿下看错了?!

  他将信将疑地跑回去,宗祯已经坐在桌前看书,保庆小心递上,就怕他们殿下要生气。

  宗祯接过去,看了看,放到笔架旁,与镇纸放在一处,什么话也没说,继续看书。

  保庆这才呼出一口气,出去,守在门口。

  人都走后,宗祯才又抬头,再看一眼那只兔子。

  他记得,姬昭是属兔的。

  难怪非要他套兔子,宗祯伸手,轻轻摸了摸那只小兔子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