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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50章 折磨人的法子有千百种(2 / 2)


宁姝赶紧打消供出自己身份来历的念头,免得一不小心在这里被套了进去。只是白锦瑟的话已问出口,她若不给出个解释也会引人生疑,便道:“你们误会了,之前我暂住怀阳县,有一天上街买衣服,绸缎庄的老板同我说他们有个女儿跟我仿佛年纪,不过失踪了。方才听到这妹子叫你‘白姐姐’,且目前我们这情况确也是‘失踪’,所以我才问会那样问。”

白锦瑟幽幽一叹,很是失望:“我还以为……罢了。”

一时间屋里又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宁姝知道她们此时提防自己,说多错多,倒不如先按捺等待。目光落在那扇破木门上,几缕细碎的烛光透过缝隙撒进来,连同门外酒坛撞击声一起,传递着怪异的温暖。她忽而想起和司烨在清安村刘康家里的场景,与此刻竟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处,心情渐渐下沉。

忽然,门外传来那几个男人大着舌头的说话声。

“……那妮子叫晋、晋啥来着?”

“晋小柔!”

“哦对,晋小柔!再过两天又是选美选才的时候啦,咱们就把晋小柔推上去,嘿嘿,这次要拿了第一,好处可多多的哟!”

“对!打败老谢的晋式薇!咱们就可以在红胭姑姑面前扬眉吐气啦!”

听到他们在议论自己,宁姝心里烦躁不已。选美选才?这伙拐子难不成还拥着一个土皇帝,给他送皇后贵妃?还有那红胭姑姑又是谁?莫非这伙拐子的头目是个女人?

思来想去也没有答案,也不知那几个衙差到底怎么办事的,她一路留下的记号不少,要是寻来,不说连锅端,至少可以先救这几个女子出去,之后再顺藤摸瓜不是难事。宁姝蛾眉蹙起,脑子瓮瓮地疼,身子的不适和境况的窘迫让她越发烦躁,末了只能恨恨闭上眼睛,强迫自己睡觉。

这一夜睡得相当难受,宁姝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动弹不得,醒来时浑身酸痛,仿佛被人毒打了般,唇边不觉散出两声嘤咛。还未来得及睁眼,点点冰凉忽然漫入口中,她尝了尝,发现是水,也就顺势喝了起来。

一碗凉水入腹,她的神思终于有所恢复。对上白锦瑟那警惕又怯弱的眼神,她张了张口,想说句什么,又打消念头。

“早饭还要过一阵才有,先喝点凉水果腹吧。”白锦瑟说完又去倒水。

高婉心屈腿坐在一旁双手托腮,静静看宁姝:“小柔姐你真的长得很好看诶,难怪那些臭男人跟捡了宝似的。”

宁姝略是一诧,忽然意识到哪里不对,怎么同在屋檐下,四个人中就她被捆着?还有眼前三个姑娘好手好脚,此时外面安静,看守的人没有警惕,她们翻窗出去不是难事,怎么都不跑?

昨夜角落里冷言冷语的女子此时仍旧没有挪动,听到高婉心的话,少不得讥诮:“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被卖去当那些烂人的玩物。”

宁姝懒得搭理她,看向白锦瑟道:“能不能帮我解开绳子?手腕好痛。”

白锦瑟的手正端着瓷碗,宁姝话音刚落,她碗里的水骤然洒了出来,脸色很是惊慌,连连摇头:“不行。”

“怎么不行?”

高婉心噘着嘴道:“没有他们的命令,我们什么都不能做啊,除非想死。”扭头瞥看一眼破烂的窗户:“之前小念姐姐解了红芽的绳子,她们两个从窗户翻出去了,哪晓得没跑多远被揪回来,好一顿毒打……”她蜷紧身子,“……这便算了,几个臭男人还当着我们的面折磨她们,整整一个晚上……等到天明,小念姐姐和红芽都只剩下最后一口气儿了。”

“后来呢?”

高婉心怕得闭上眼睛,身子不停颤抖:“后来她们被一辆小板车拉走了,听说是卖给最最低廉的人家,好像兄弟七八人,一起娶的媳妇……”

宁姝一阵恶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角落的女子冷笑:“这破地方之前有六个女孩,现在送走两个,卖了一个,剩下我们三个,还不知道明天我们又要被转移到什么地方。还有新来的,我不管你是真被拐还是假被拐,你要是敢再怂恿我们,我一定把你交出去!我们三张嘴,你一张嘴,自己想想看吧!”

宁姝粉唇轻抿:“你是哪家的姑娘?”

“怎么,还想着以后找我寻仇算账?呵,你记好了,我叫薛珠儿,是望阳城人,比不得你这京都身份高高在上,你要寻仇要算账随意,前提是你能出得去。”

宁姝自动忽略她话语间的锋芒,轻声喃喃:“望阳城离这云江县至少千里,你怎么会……”

“怎么不会?”白锦瑟叹了口气,“我们三人中,我本是在屋檐下躲雨,见到一个老婆婆摔倒无人管顾,便去帮忙。老婆婆说她家离这里不远,请我送她回去,于是……”

高婉心接过她的话道:“我听说巷子口有人卖稀奇古怪的糖葫芦,所以去凑凑热闹。原本好多人在买的,结果我一吃就不省人事了。”顿了顿:“小柔姐你呢?”

宁姝讪讪道:“我是扶了一个孕妇……”

薛珠儿又是一声冷笑:“白痴。”默了一瞬:“不过我最白痴。”

白锦瑟咬咬唇,对宁姝小声道:“珠儿原本有婚约在身,但她不愿嫁那纨绔子弟,便想方设法要毁婚。某天她遇到个翩翩佳公子,那公子允诺娶珠儿,还出手阔绰,直接下聘。珠儿家人也没怀疑,后来收了聘礼送珠儿出嫁,哪晓得行至半路,新郎变恶狼,跟随的仆从男的被杀,女的……你看的那个孕妇便是珠儿以前的贴身丫鬟。”

宁姝被这真相惊到,一时没缓过神来。

原先只是猜测这伙人用美色引诱不谙世事的少女,到了此刻联系种种,她才知这伙人无所不尽其能,无论利用美色还是善意,亦或是最简单的直戳要害,总会引得女子上当,委实防不胜防。二十七人是她目前已知的人数,殊不知在那组织庞大的背后,还存有多少血泪尸骨。

宁姝蜷紧十指,狠狠掐入掌心。这件事其实她真应该同司烨有所商量,甚至可以直接写信告诉林甄。这么多条性命,林甄不会坐视不理。往深处一想,她能查到这些,几个县官城令并非傻子,自然也心中有数。既然他们上书却久久等不到援助,那只能证明刻意截断此案的人并不普通,而且位高权重。

“晋姑娘你倒不用太担心,虽然同样被卖,但你的命肯定比我们好。”

宁姝微微一愣,被白锦瑟拉回思绪:“怎么说?”

白锦瑟垂眸,用指尖轻轻点了点她的脸。

高婉心偏头喃喃:“我在这里待了十几天了,之前去过一次总堂,那里有不少跟我们差不多的姐妹。总堂管事的叫红胭姑姑,穿一身红,头戴面纱,从脑门垂到足踝的那种。所有人都听红胭姑姑的,包括外面那几个臭男人,别看他们在我们面前嚣张,在红胭姑姑面前,话都不敢大声说的。”又道:“总堂是什么地方我们说不上来,但听其他姐妹说,红胭姑姑手底下有好些小头目,专门四处物色姑娘,遇到好的就送总堂。好像一周一次?姑娘们之间比容貌比才艺,最好的姑娘会被留下来,具体要做什么,就不知道了。反正次一些的姑娘会被送回去,等着发卖。我们就是等着被卖的。”

宁姝见她神色恹恹,怕是这会儿也并不想就此多谈,索性转看白锦瑟,问:“所以现在最出色的,是我姐姐晋式薇?”

白锦瑟点头:“听说你姐姐连比了三次都是最出色的,若是第四次还胜出,好像以后便不用比了。”

不用比了?宁姝心里奇怪不已,难道他们要收手?不,不可能的,这种人口贩卖的恶事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一旦吃到甜头,他们只会愈发肆无忌惮。

若真如白锦瑟所言以后不用比,唯一的解释只能是那些人并非贩卖人口这般简单。可贩卖人口已经是件极其罪恶的事,他们背后到底要谋划什么?宁姝越想越是头疼,前方扑朔迷离,真相掩埋在尘埃之中,也只有慢慢抽丝剥茧,才会知道最终结局了。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宁姝就被叫醒,迷迷糊糊地被拎着上了马车,不知颠簸了多久,终于在一处停下。马车外人声鼎沸,锣鼓丝弦不绝于耳,怪模怪样的调子听得宁姝头疼欲裂,只是容不得她挑剔,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干枯的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狠狠拽下马车。

这两天宁姝都没怎么吃东西,身子软弱无力,头昏得厉害,这一拽她险些摔倒。还未站定,一个尖细的声音从头顶跌来:“哟,韩子你没给这丫头饭吃?咋身上软绵绵的。”

韩子咧嘴笑道:“老强哥说啥呢,这丫头是才来的,认生,这不是怕她不老实?不敢喂饱了。”

老强哼哼两声捏起宁姝的下巴打量。宁姝眯着眼睛看他,这男人约莫四五十岁,是个身材瘦矮的小老头,不过此人不可貌相,捏她的力道恰到好处,她既反抗不了,又不至于觉得痛,明显是个练家子。

发现宁姝眯着眼睛在看自己,老强阴邪一笑,道:“丫头是个美人坯子,你要乖乖听话,咱好吃好喝供着你。你要是不听——”加大手指力道,“咱们这儿折磨人的法子有千百种,自然有最适合你的。”

宁姝被他这一下弄得眼泪都疼了出来,一时星眸闪烁,看起来我见犹怜。老强迟疑一瞬,松开手,示意宁姝跟在他身后站好。

不多久又有好几辆马车驶来,每辆马车都走下一个年轻姑娘。宁姝偷瞄她们的容貌,果然都挺出色,一时更加纳闷她们如此选美究竟是为了什么。

等到人都齐了,那些小头目留在原地站着,姑娘们听老强指挥,跟他往里走去。

前面是一座类似于山庄的建筑,不过没有寻常山庄的宏伟壮观,反而因为四周太过静谧,树木茂盛杂草丛生的缘故,显得有些阴气森森。饶是太阳正悬头顶,宁姝也能感觉到一股阴寒之气直往骨头里钻。踏进所谓堂口,眼前是一个大厅,木质装潢,横梁飞纱结缠,朦胧缥缈,四角垂着小巧玲珑的铜制铃铛,一旦风拂而过,便散出叮叮清脆悦耳之声;大厅里整齐摆放四张檀木长桌,长桌之上置满琉璃盘盏,内盛蜜枣雪藕、巧酥玉糕;大厅正中是一处高台,地面铺着朱色地毯,上面用金线绣着凤穿牡丹的图案,看上去好不华贵;高台中央立着一座檀木边象牙里镂空四时花屏风,隐约可见后面人影晃动。目及处一派红粉颜色,甜腻香味自鎏金长颈鹤炉里悠悠吐出,充斥每个角落,看上去比娇楼更像娇楼。

“红胭姑姑,货我带来了!”老强在高台前站定,冲着屏风大喊。

屏风后面飘来一个“嗯”,虽然只是单音,却足以媚入骨髓。宁姝颔首,做出害怕模样,准备待会找机会好好瞧瞧大名鼎鼎的红胭到底是何方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