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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番外•风泪篇(2 / 2)


“泪儿,你先——”

站好。

他没机会说了。

阎惜泪这些年练的就是此道,手段配以她天生的媚姿,只要她想,没有男人能拒绝。

缠绵过后,没有旖旎,只有凉彻骨的寒意。

顾清风头回对她生气,几乎暴跳如雷,清醒的那瞬间,将她用力推开。

“你这是做什么?!”

阎惜泪从未见他如此生气,盈盈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在即将要落下之时,她先一步用手背抹掉了它。

“没做什么,”阎惜泪做出毫不在乎的模样,“不用多虑,我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几分本事。”她的声音隐隐发颤,但她却高高扬头,撇着唇角。

顾清风不愿再和她多说,捞起一旁锦衣,朝她身上抛去。

……

很长一段时间,顾清风都没有见到阎惜泪。

只是偶尔听四刹秦芽说:

“五妹任务信手拈来。”

“我在她这年纪的时候,根本就不敢接大任务。”

“不得不说天生媚骨真好啊,男人就吃这一套。”

“唉,就是可惜了,五妹这样,门中没有谁会娶她吧……年轻时候还好,老了就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了。”

字字句句,像针,刺得顾清风有些透不过气。

这次秦芽又来了,还是一如既往说着与之前相差无几的话。不过末了她向他伸出手去:“药呢?”

“什么?”

“那个药啊!”秦芽双颊微红,“话说回来你跟泪儿是不是吵架了?她以前不是很喜欢粘着你嘛,现在都差我来跑腿了。”

顾清风心里微微一跳,瞥了秦芽一眼。好在她素来大大咧咧,很多话只是说说而已,连她自己也不放在心上,顾清风见她并不追问其他,也就松了口气。从药匣子里取出瓷瓶,问她:“要多少?”

秦芽像看白痴似的上下看他:“泪儿的任务铺天盖地,当然有多少来多少,难不成你想只给一颗?泪儿有了孩子你养啊?”

被秦芽怼得哑口无言,顾清风将匣子里剩余的三瓶全部拿出来,递给她。见她对这药并不在意的模样,他忍不住开口:“你让她……少吃。”

秦芽敷衍挥手:“知道了。”

入夜,顾清风辗转难眠。

阎惜泪那样做,他无疑很生气,只是他不知自己有什么资格生气。

就像她的任务,他从最初隐隐不快到如今一听就心如火烧,却还是没有任何办法去指摘她一句。

原因很简单,他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不配。

纵使已成为往生九刹之一,曾经那段卑污的过去,还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没什么能给她的。

“咚”。

门外一声短促又明显的撞击,像是有人在外面徘徊迟疑,良久后才伸手拍了一下。

顾清风心有感应,当即起身开门。

月光朦胧,细细碎碎撒在她的鬓边,让她看上去美丽又脆弱。而她泪眼婆娑,望着他说:“我不太舒服。”

那样的眼神,是再隐忍的人也藏不住的难过。

……

阎惜泪病了,是他不会,却能轻而易举激起他愤怒的病。

“上次任务是谁。”

“我……不能说……”

“谁。”

“……”

她默默拢起双腿,蜷缩成一团,默不作声。

顾清风杀人,绵里藏针,她知道他万无一失,万一呢?上次的任务,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谁。”

“……”

“谁。”

“……”

反反复复,他问了很多次,阎惜泪的眉头越蹙越紧,恨不得将整个人缩进他的床榻里去。

终于,他放弃了。

自嘲一笑过后,他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又很无奈:“你是要我管你,还是不管你?”

阎惜泪支支吾吾的话语从被子传来:“我想你娶我。”

“不可能。”

……

日子波澜不惊,没有人再去刻意提那痴人说梦般的痴心妄想。

阎惜泪觉得,这样或许也挺好,放过他,也放过自己。原先是有一点交集的,可那样一点微不足道的交集,还是被她这与身俱来的“天赋”给彻底抹杀掉了。

几年过去,他二人仿佛无事人一般,恢复如常。

那一日,顾清风发现徒弟凉色盗取魅骨酥风,一路追随而去。在东淮救下那几条人命,他没想到这会跟自家小妹宁姝有关系。

看到宁姝和那男人在大街上牵手,顾清风当即心乱如麻,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

拆散他们。

只是后来几次接触,尤其在看到宁姝重伤昏迷不醒,司烨还能说出那般坚定的话语后,他不禁自问,错的是他们,还是他自己。

已过而立之年,他早就做好孑然一身的打算,却不曾想会因宁姝和司烨这段感情,而心生迷茫。

……

他是个旁观者,也因这份旁观,而参与在司烨和宁姝的感情之中。

从京都、稽灵山的短暂接触,再到后来他二人成亲次日宁姝病发,司烨带她执着北上,只求同生共死。他忽而发觉,自己心里好像有什么在蠢蠢欲动。

自司烨抱着宁姝离开后,一连数日,顾清风独坐屋中,无心研药。

烛光笼在他略显消瘦的脸上,平静的眉目间隐隐有几分情绪浮现。良久,他叹了口气,走去床边打开暗格,取出那个已锁十五年的红木香盒。

盒子里,躺着一支泛黑的银簪。

银簪样式普通,簪头是朵歪歪扭扭的牡丹,放去大街上叫卖,最多也就值几个铜板。但这是他唯一一次做,除了药以外的其他物件。

他还记得那个时候的自己胆子比现在大上许多,敢站在阎惜泪身边,敢陪她一起上街,甚至敢……偷偷喜欢她。

他的师父祝笙是往生门里的老人,早就过了情情爱爱的年纪,看出顾清风心中埋的小心思,将他拉到跟前,推心置腹彻夜长谈。

经历过幼时噩梦的他明白了阎惜泪将要走上一条怎样的道路,也明白了自己和她终究是两路人。此后,他把这支银簪悄悄收了,放去只有他一人知道的地方。连同记忆中那个娇嫩可爱的小女孩,一同被他藏了起来。

但显然,眼下他有些藏不住了。

每每想到司烨同他说的那些话,他就无比煎熬。连那两个年轻人都能执着于内心的追求,哪怕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他呢?却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懦夫。就连唯一那一次示好,也是阎惜泪主动……

“我想你娶我。”

“不可能。”

刺耳的话语仿若在耳畔响起,他扣在木盒上的手指紧蜷,突然憎恨自己说了那样斩钉截铁的三个字。

他原本,应该说“好”的。

……

“三哥,药。”阎惜泪越来越言简意赅。

她的眉目还是如此动人,二十七八的年纪,除了眸中偶尔一闪而逝的沧桑之色,一切都与年轻小女孩别无二致。

他们都不小了。

阎惜泪不可能长久这样下去。

递出药瓶的那瞬,看到她那只白皙的手,他忽然冒出个大胆的念头。

“别去。”顾清风脱口而出。

阎惜泪明显愣住,片刻后噗嗤一声,娇笑连连:“三哥说什么胡话呢?我若是不去,下场如何,你又不是不知。”

“呵……”顾清风勉强一笑,唇角微牵。是啊,真是胡话,他有什么立场什么资格去阻止她不去任务?

最重要是,她的心里,已经没有他了。她曾经的那些柔软心绪,都被他亲手摔得支离破碎,再也回不到过去,他亦无法弥补。

许是看出他今时与往日不同,阎惜泪略微几分担心,关切问:“三哥这是怎么了?”

“没事,”他不着痕迹拂去情绪,“去吧。”

阎惜泪捏紧药瓶,不再多说。

……

是夜,辗转难眠。

不是第一次想阎惜泪,但他却是很久没有这般放肆地想了。

宁姝已有身孕,她和司烨的生活越发完美,这令他十分羡慕。

有没有一点可能,他能留住那份,他原以为留不住的美好呢?顾清风自问。一直以来他都太克制太清醒,又因这份清醒克制深深折磨着自己。若是能像那两个年轻人一般,不顾一切去执着一次,他是不是也能拥有一次他想要的生活?

他也想,日日有泪儿陪在身侧。

然后他们会有属于自己的孩儿,那孩儿定然生得极美,而且天资聪慧。

当时光渐逝,他和泪儿一起垂垂老去,共同扶持,走完这平淡又波折的一生……

……

站在屏风后面,阎惜泪木然脱衣,眼前不断晃过顾清风说“别去”时的场景。

她花了近乎二十五年的时间,让他坦然面对他自己的心。但她知道,哪怕再花上五十年,自己也得不到他的心。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红尘诸事,早就不属于她了。她不过是拥有一副绝美皮囊的可怜人。

指尖划过自己心口上的一道疤,那是她某次任务留下的。始作俑者早被顾清风挫骨扬灰,可惜她想死的念头并未因伤口愈合而彻底消失。

还有两年,她想。

这两年任务结束,若她还剩下一丝活的坚强,那她就削发为尼。

若是已经彻底失去自己,那就去另一个世界。

胡思乱想着,她沐浴完毕。

穿上任务目标要求的丝绡,薄如蝉翼,流光溢彩,其实还挺好看。只不过却是穿给一个她并不喜欢的男人看。

“呯”。

短促的闷声让阎惜泪蓦然怔愣,刚想摸出暗藏的匕首,一袭淡蓝却从屏风后绕出。

对上那双平静的眼睛,阎惜泪先是大吃一惊,而后又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的穿着暴露在他面前委实丢人,正涨红了脸想去寻物件裹身,不料顾清风已翩然而至,一把将她抱起,放去身旁高凳上。

她还未来得及说一句话,他的炽热温度已经隔了衣料传来,连同她渴求多年的那个,带了爱意的吻。

不知过去多久,顾清风从她身上稍稍离开,贪婪地看着她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而她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眼眶微红,试探着,小心翼翼叫了他的名字:“清风……”

顾清风心尖一颤,拇指拂过她娇艳的红唇。

随后他目色幽深,在她耳畔喃喃:“以后不能再这样任务了。”似宣示主权般的霸道:“你的媚,只能留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