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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ge 03 回归过去,迫近真实(2 / 2)


「……无穷尽冒出被召物,差点充塞整个世界的危险物品哪里是美妙一品了?真是的。幸好我亲手将之破坏了。」



「哎呀哎呀,可怜的哥哥大人。」



「白之女王」愉快地笑著说:



「哥哥大人总是如此。只能救一百人的状况下勉强要救两百人,反而造成新的纷争。毫不考虑氧气残量、粮食残量或救生艇数量等问题,单纯只想拯救眼前的一切。你找到完美世界了吗?你当上世界之王了吗?即使达成足以被人如此称颂的伟业,总觉得哥哥大人仍然像只在这混沌世界里漫步的兔子呀。毕竟……」



女王脸上带著愉悦,补充说明:



「就连差点全世界充满被召物,人类在不知不觉中灭亡的『秘隐大战』里,你的态度也是一样呢。哥哥大人那时只是想用『待人的态度』去对待别无选择地被呼叫出来、被使唤的被召物罢了,不是吗?」



「……是我错了。」



恭介一脸不屑地喃喃说。



站在「白之女王」身边的少年,必然也是个同等级的传说保有者吧。



「一直以来我都错了。就连现在,恐怕也仍是错的吧。这种事我早就知道了。纵使知道,我也无法忽视深陷泥沼的人们的声音。但我的行动并非出自于『强大』。正因为我无法接受败北、悲剧、痛苦、绝望或死别,这种『脆弱』不断推动我向前。」



「或许如此吧。」



「白之女王」悠然地说:



「虽然我只需轻轻动个手指就能决定世界生死,但我从来没想过要背负起一切。有人哀号,有人垂死惨叫,那又如何?个人的人生就让个人自己负责歌颂不就得了?自己的选择所带来的不幸结果或悲剧由自己承担本来就是天经地义。我没有必要感到责任。」



对于祂的说词,恭介不禁笑了。



没错,这正是「强者」的想法。姑且不论是否正确,「白之女王」果然是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点」。



「我无法接受祢的看法。」



「无法接受吗?」



「但是,劝祢最好记得一点。源自『脆弱』的行动没有妥协。狗儿被逼急了也会跳墙的……我先声明,我现在已经被逼得相当急了,无法从容笑著说:『让我们公平比划一场吧』。」



「那很好呀。拥有力量的人行使他的力量本来就是个人自由。」



「我会拯救冥乃河彼岸。我答应她了。所以我一定会信守承诺。」



「……在我面前提起其他女人的名字,也是你小小抵抗的一环?」



「不,想惹火祢的话我会策划得更周全。」



恭介啪地打了个响指说:



「附带一提,告示牌写著摩天轮还要排三十分钟,祢的召唤时间还剩多久呢?」



「啊,该死!你……你这个玩弄少女纯情的家伙,一定会受到严厉的天罚……叽叽叽沙沙沙沙沙嘎嘎!??」



人工灵场和「白之女王」消失了。



放著在原地倒下的作为凭依体的中年男性不管,恭介再度走向人群。



没引发战斗就击退女王了。



接著继续展开拯救冥乃河彼岸的行动吧。



5



沉重的缄默支配了爱歌公寓的客房。



在房里的是冥乃河莲华、爱歌与绿娘蓝三人……不,严格说来还有另一个──躺在豪华床上的女仆服彼岸。变得失去人味、让人差点忘了将她列入计算的理由是因为她完全失去了意识。缺乏存在感,就像个家具一般。



自早上的事件后她一次也没醒来,直接凸显了情况有多么危急。



「……刚才我太激动了。」



莲华缓缓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并说:



「我想重新确认一下彼岸的状况。为了思考今后方向,我想先正确理解这孩子的状态。」



「只要不变成『刚才那样』的话,我是没有关系……」



泳衣少女爱歌喃喃地,但带有警告意味地说。



莲华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才好。



「……对……对不起。」



「算了算了,继续责备她也没任何好处。基本上存在于自杀或复仇行动背后的,通常是现实逃避。既然她保证不再采取英雄式的自我牺牲,就别继续苛责她,好让事情有所进展啊。」



绿娘蓝出面缓颊,爱歌拿起放在床附近的边桌上的手电筒。那不是常见的灯泡或LED型手电筒,而是在侧面装了一根十五公分长的短萤光灯的类型。萤光灯本身也与一般的有所不同。



「记得你说过那不是紫外线(黑光灯)?」



「……放心吧,没有致癌性。这不是科学上的问题……重点在于使用『与平常不同的观点来观测现象』。要这么做,使用不同波长的光线是最快的方法……」



这时特制旗袍美女插嘴:



「不脱下令妹的衣服没办法确认她的状态吧?还是说你愿意由我们来帮忙脱?」



「唔!我来!……只不过这件衣服的构造好奇怪啊。上衣似乎没钮扣……重……重点是我根本不知道女仆服的构造啊!」



「背上有拉炼。这类有围裙的服饰基本上是连身洋装的变化版。」



「……你为什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别忘了C区是电影和功夫的地区。一天到晚参加宣传活动有的没的,你想我扮演过多少角色呢?」



就这样,虽然有点手忙脚乱,莲华还是将妹妹的女仆服脱了下来。要搬动失去意识的身体比想像更费力得多,莲华饱尝到肉体劳动的痛苦。



只不过把衣服脱下来后,莲华似乎又感到羞耻和罪恶感,连忙用脱下的衣服遮住彼岸的腰部和胸口。



「请你们别盯著彼岸瞧好吗?」



「……我对哥哥以外的人的裸体完全没有兴趣,敬请放心。」



啪啪!爱歌拍了拍手,房间的灯光逐渐转暗。被厚厚的遮光窗帘覆盖窗户的房间,就像家庭剧院完全没入黑暗之中。



爱歌手中的手电筒放射出蓝白色不健康的光芒。



……躺在床上的明明是个纤瘦的少女。在微光照耀下,理应见到质地细腻的白皙肌肤有如陶器一般反射光芒,如夜空的月亮般皎洁明亮。



然而……



冥乃河彼岸全身遍布蓝黑色斑纹,甚至彷佛能听见「啾噜」有黏液渗出般的幻听。



整体说来,就像腐烂水果的色彩。



一片片斑纹盘据了彼岸的身体,由于她的肌肤白皙,使这些映入莲华眼帘的「腐烂」处更显醒目。



不过是换了个视点观察,就见到如此惊人的结果。隐藏在日常光线背后的「真实」竟是如此丑陋。



莲华早就知道了。



明明早就知道,但这幅光景仍然对她造成彷佛天摇地动般的深刻冲击。



莲华吞了吞口水,低声地说:



「似乎……『比刚才更多了』。」



「找不到治本的解决法,任凭时间经过,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现在才『十二点半』耶……仅仅过了四小时,范围竟然扩大到这种程度了。」



妹妹彼岸的性命正以现在进行式一点一滴地耗损著。



蓝黑领域的侵蚀度,恰好将她的生命视觉化了。



4



「……是这个吧。」



现在是「正午」。嘴里叼著用来舀自制烩炒饭的调羹,特制旗袍美女绿娘蓝面无表情地说。另一只手拿著镊子,金属尖端挟著某种小小的尖锐物体。她的蓝色瞳孔所观察到的,是某种长约数公厘,类似纯白短针的异物。就算用离心机来调查成分,恐怕也得不出结果吧。



「总算获得一个样本了……真是的,简直就像益智环一样盘根错节。」



那不是存在于地球上的物质。



严格说来,是从「白之女王」的肉体剥离的一部分。



「活人身上被嵌入三千个以上的这种异物根本是场恶梦。尤其是主要血管跟脏器没有受损这点……简直像是被活活送进铁处女受刑一样嘛。」



异物的来源很明确。



来自躺在客房床上的少女──冥乃河彼岸。



没听过当「白之女王」的凭依体会有这种症状。但对象毕竟是那个女王,祂一边打著呵欠一边轻松扭曲召唤师们赌命建构的法则,加入仅限一次的追加规则也不奇怪。



「白之女王」就是拥有能耍这种蛮横行为的绝对力量。



绿娘蓝一边看著放在装盛烩炒饭的容器旁的小型IC录音机,一边说:



「彷佛发夹一般的大大小小无数的异物压迫著冥乃河彼岸的血管和脏器。想在限制时间内靠外科手术摘除是办不到的……我想,这点也早在『白之女王』的计算之内吧。急著摘除反而会危害她的生命。」



绿娘蓝喝了一口茉莉花茶。



润了润嘴唇后,她将用镊子挟著的异物放进小瓶子里。



「如同猜想,想救出冥乃河彼岸就必须在限制时间内打倒『白之女王』。只要打倒祂的本体,身为末端的这超过三千个的异物也会从世上消失。唉,所有事态都一如所预测的最糟情况发展,真无趣。」



彼岸的生命正一点一滴受到侵蚀,但到死前都不会有自觉症状……换句话说,不会感到痛苦,彻底显示出女王的恶劣癖好。「白之女王」等于是在暗示城山恭介:我替你留下能作为战力的凭依体了,来向我挑战吧。



故意留下机会给恭介,享受这种状况。



「……但问题是在面对无须召唤师或凭依体而能自由行动的『白之女王』时,一般的召唤仪式能否对抗。祂是一切被召物的顶点。在未踏级当中亦是最强。不管如何变换三者互克的『音域』,不管累积多少次炼成,提高cost加强被召物的强韧度……一旦受到『白之女王』的一击,也许一切就结束了。」



状况令人绝望。



虽然「白之女王」基于疯狂的爱情(或错觉)不断追求城山恭介。但也因为疯狂,难保不会伤及恭介。就像和人很亲近的熊不小心也会把人打死一样,「白之女王」在恭介面前恐怕会无法控制自己吧。



「也难怪她姊姊冥乃河莲华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了。」



一边舀著烩炒饭,特制旗袍美女对著IC录音机说出自己的意见:



「……但再怎么说,去找密医将自己的脏器全数摘出,移植到被异物侵蚀的妹妹身上的行径还是太疯狂了。」



3



一听到密医这个词的瞬间,城山恭介立刻从爱歌的公寓奔了出去。



设置在摩天轮轮轴上的电子钟显示现在是「上午十点半」。



「唉,自己的妹妹陷入这种无可救药的状态,也难怪她会急得像溺水者想抓住救命稻草。只不过没带介绍信就想委托难度Ultra C级的病例,多半只会被扫地出门吧。」



虽然对于黑社会(甚至可说异常地)很熟悉的绿娘蓝这么说,恭介有不同看法。



莲华和彼岸是双胞胎姊妹。



既然基因酷似,脏器移植的匹配率应该也比其他人压倒性地高。



而妹妹彼岸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全身血管或脏器受到「白之女王」的碎片所压迫。



说得更明白点──



只要能准备好完整一人份的脏器,用不著正面挑战「白之女王」就能拯救彼岸。



然而这意味的是……



「该死!」



恭介使出全力奔跑,有时还会抄捷径,从重叠交叉的巨大天桥上一跃而下,只为了尽早抵达目的地。



不幸中的大幸是至少不用像只无头苍蝇漫无目的地寻找。



因为恭介早就问出绿娘蓝不小心对莲华说溜嘴的「业者」的名字。



C区。为了重现电影布景而建造、具体体现外国人眼中的错误印象的中华街。密医潜伏于这种地方,多半也是受到「和实际不同」的印象吸引吧。



在到处都是绚烂缤纷的角色扮演服装中,隐约见到很有特色的巫女服。



从背后接近的恭介伸手抓住少女纤细的肩膀,连给对方惊讶的时间也没有,直接将少女带进附近的巷子里,并一把将她推到墙壁上。



恭介在少女的脸旁大叫:



「你真的理解你现在想做的是什么事吗!」



少女吃了一惊,一瞬间像只小动物缩起身子。



但被推在墙壁上的她仍凶巴巴地瞪著少年并回答:



「……因为我只剩下这条路。」



莲华硬挤出沙哑声音回答。



将自己生命放到天秤上衡量的她想必好好思考过那意味著什么吧。



也肯定在满脑子混乱、不知何为正确答案的状态下深深烦恼过吧。



「对手是将最强的『白之女王』奉为君王的强大召唤师集团,不管呼叫出什么被召物也打不赢那个怪物!想在短短几小时的限制内击破『白之女王』,将彼岸全身近三千个的异物全部取出是绝对办不到的。如此一来我们只能舍弃正攻法了不是吗!」



「但就算你们是双胞胎也不可能跳过全部检查,立刻开始执行手术。必须先确认匹配率、是否有感染、免疫抑制剂的贴肤测试及其他种种检测。移植手术可不像交换时钟的齿轮那么简单。更何况由头发或眼珠颜色看来,你们应该是异卵双胞胎吧?你们的基因排列不像同卵双胞胎相似度那么高,必须从第一关的血型检查开始。怎么想都不可能在限制时间几小时内完成所有手术。」



听到这里,莲华冷冷地笑了。



「……为何你能如此断定?」



「什么意思?」



「我和彼岸『并不是一般双胞胎』。」



不懂她的真正用意。



莲华甩开被冷不防反驳而愣住的恭介的手,不是为了逃开,而是为了展示某物般地将巫女服的前襟敞开。



恭介本以为会见到耀眼的雪白肌肤。



虽然他没有错。



但是……



啪喀。



下个瞬间,冥乃河莲华的胸口以肋骨为中心大大地「打开」了。



「……啊?」



连见识过大千世界的城山恭介也不由得震了一下。



插图012



经细腻打磨、如麦芽糖色的木制肋骨宛如某种难以言喻的雨伞或花朵般绽放开来。存在于肋骨之中的各种脏器也绝非一团红黑模糊。虽然一个个外壳与一般脏器相近,但质感与其说是「血肉」,更近乎加工过的「皮囊」。



脏器在脉动著。但没有心跳,也听不见机械声。



听说密合度极高的齿轮在转动时宁静无声。那就像是技艺精湛的工匠的署名,直接显示出制作者的高超实力。



恭介脑中闪过西洋机械人偶是由钟表工匠制作的这个无关紧要的冷知识。



「这……这是……?」



「我是被称为『净琉璃方式』的人偶。我的制作者或许不喜欢外型和人一模一样、能与人沟通的对象被叫做废铁或玩具吧。」



她自嘲般地回答。



袒露著异形的内部构造。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真的将胸口「敞开」的莲华低声说:



「失去凭依体的落单召唤师为什么能轻易摆脱『Guard of Honor』整个组织的追杀?你真的以为变得与一般人无异的无名小卒能办到这种事?」



并非绝对不可能。



如果是「非法集团」的绿娘蓝……憎恨召唤仪式,能赤手空拳干掉高强召唤师的「瘦身暗器」的话,也许就能办到。



但至少对城山恭介来说是不可能的。



就算短时间内能扰乱对手,最终而言还是得仰赖凭依体和被召物。



就算是这位大名鼎鼎的「不杀王」也一样。



「……但是……」



恭介仍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展现于眼前的事物并问道:



「你究竟是什么?我从没听过有完全人造的召唤师。更何况使用激发手榴弹时,摄影机或感应器不是无法捕捉到召唤师或凭依体的身影吗?照理说无人兵器或飞弹是没办法使用的吧……」



仿生矽胞操兵也是一样道理。明明不具直接和被召物战斗的力量,却仍继续保有「载人武器」即是为了如此。除了眼镜或望远镜等原始光学机器以外,任何肉眼以外的观测方法都无法担任「耳目」之责。



明明应是如此……



「冥乃河家一直是这种家系。」



颠覆此一常识的莲华轻描淡写地回答。



「不是说模仿动物或昆虫结构的仿生细胞操兵是从作为『白之女王』的容器而开发的失败品发展而来的吗?我和那个基本上是相同的。在那种东西普及前,冥乃河家早就开始悄悄制作『净琉璃方式』的凭依体了。正如俗语『盗木乃伊者反成木乃伊』所说的一样,身为『人偶供养』专家的冥乃河家钻研人偶的结果,反而迷上了完全自动化的机关人偶……理想形式是人类召唤师和『净琉璃方式』凭依体搭档,能百分之百无杂讯地完全驾驭被召物。」



理想形式是如此。



但现实却是召唤师莲华是净琉璃方式的人偶,作为凭依体的彼岸是人类。



慢著,说不定冥乃河彼岸也不是人……?



「放心吧,那孩子确实是人类。所以才会蒙受种种不合理的命运。」



「?」



「虽然用了非正规手段,冥乃河家基本上仍是以稳定培育出众多优秀召唤师闻名的家系。我是后来才被制作的破烂废铁,彼岸才是唯一的继承人。说到这里,你应该能理解那孩子遇到的困境了吧?」



「……原来如此。召唤师不需要才能,但凭依体却需要容易受到神灵附身的体质。而且,具有凭依体质的人无法成为召唤师。」



以激发手榴弹展开的人工灵场说明白点,就是个「容易受到鬼怪骚扰的场所」。具有「门户洞开」的凭依体质的人如果担任召唤师,反而会被被召物夺走身体控制权。召唤仪式之所以需要两人一组,也是因为凭依体如果没有第三者的援护,便没办法自由自在地行动。



优秀的凭依体是一种天赋。



但是在冥乃河的狭小世界里,却没有机会活用这项才能。



「我就觉得奇怪,以双胞胎而言,金发碧眼的彼岸与你的差异未免过大……」



「你以为她有二分之一或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吗?那孩子是纯国产的喔。正确原因是冥乃河家为了去除她作为凭依体的特徵──凭依体质,借用医学之力改造她的身体,结果害得她『变成那样了』。」



但这项挣扎终究以失败告终了。



即使改造失败,力量被削弱一部分,彼岸仍是如此优秀的凭依体。



既然如此,她原本的力量究竟有多么强大?恭介想起著名的浮世绘在明治时代被揉成当成彩绘盘子的缓冲材料的故事。简直就像冥乃河彼岸的人生写照。



「所以我才会被制造出来。」



身穿巫女服的净琉璃方式人偶静静地如此宣告。



「冥乃河莲华。以彼岸的肉体……骨骼或脏器配置作为设计基础,冥乃河一族寄予深厚期望的『原本应生得如此的冥乃河彼岸』……那就是我。因此,虽然我是后来才被制造出来,『地位却比较高』。」



或许也因为如此吧。



恭介从未听过有人能擅自解除召唤师和凭依体间缔结的契约,从旁夺走控制权。但莲华和彼岸间的关系可说非比寻常。正因为以不存在于自然界的理由而产生的极端强烈联系,才可能造成那种非正规的状况。



「老实说……我还是没办法相信。因为彼岸对你的仰慕一点也不像是装出来的。她为了拯救你,主动离开安全地带,涉入极度危险之中。这不像是被人抢走地位而怀恨在心的人所会做出的行为。」



「那孩子……」



莲华犹豫了几秒。



最后还是开口:



「……并不知道事情真相。应该说……她看不见事实吧。因为我是『冥乃河彼岸此一人体的理想形』;是仍潜藏在即使眼睛和头发已完全走样的那孩子心中的『冥乃河彼岸就该如此』的雏型。对那孩子而言,比起倒映在镜中的自己的脸,身为姊姊的我的容貌更像是『正确的冥乃河姊妹的资料』吧……所以,明明不怎么相似,我们依旧是『双胞胎姊妹』。」



召唤师和凭依体。



理想与现实。



姊姊与妹妹。



在完全颠倒过来的现状中,冥乃河莲华在妹妹彼岸身边究竟抱著怎样的心情度日呢?身为人工物的她反过来驱使人类,靠著虚伪的认识挣得信赖。彼岸愈对她展露笑颜,她反而愈无法坦承接受吧。



但即使如此,她没有逃避、一心一意地守护著彼岸,所以现在才会在这里。



甚至为了拯救妹妹,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



「如果是『这个』,就能不受一般脏器移植的限制。」



露出大大敞开的「内侧」,莲华说:



「可以完全忽视排斥反应或免疫抑制剂的问题。我是以『理想的冥乃河彼岸』的形象制作出来的,我身上的人工器官必然和那孩子无比匹配……用这个方法就应该来得及。用不著妄想不切实际地打倒『白之女王』,也能够拯救那孩子。」



守护妹妹。



心中只抱著这个想法的结果,带来此一选择。



这对她自己而言,或许也是救赎吧。虽不知被制造迄今是第几年,冥乃河莲华从诞生的瞬间起便背负了明确目的,但一想到那个目的是仰慕她的某人失去梦想、再也不受期待后才得以成立的话,她的心情必然无法保持平静吧。



因此,拯救彼岸的行动,其实也是在拯救自己。



然而……



「……你这样是不行的。」



她的心情,她的觉悟,她的决定,她的献身,她的爱情。



所带来的结果,竟是如此血腥的结局,这真的能说是正确的吗?



「为什么?我只是个『净琉璃方式』的破烂废物,但那孩子是人类啊。我之所以像这样持续驱动著,除了守护那孩子以外还有什么理由?既然最恰当的方法就在眼前,没必要赌打倒『白之女王』这种趋近于零的可能性,只要我的一念之间就能拯救那孩子的话!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你的行为或许真的合理。衡量你们两者的生命价值,或许也应该优先拯救人类。但是彼岸曾对我说过。她亲口说过了,即使在经过港湾地带的地狱般的战斗,和你离散之后,明明可以躲在安全地带的那个时刻,她仍然说了!」



「她究竟说了什么?」



「她说:『我向你「求救」不是这个意思……!』她说完这句话,就单枪匹马地前往港湾地带,为了把留在战场上的你带回来!」



莲华的呼吸暂停。



绝望的思考也屮断。



不放过她的动摇,恭介在她身旁大叫:



「那时,那个场面,彼岸和你分隔两地。她自己也有生命危险,是即使坦白说出丑陋的真心话也不意外的状况。但是她在那个时刻!在最后的最后!所说出口的话语,却是想拯救你的『真心话』!但你现在却想轻易舍弃自己的生命,这样做对彼岸而言真的是救赎吗?」



「……那……那是因为那孩子不知道事实。她看不见真正的情况!她是被人蒙骗了!我只是个『净琉璃方式』的人偶,只是一具破铜烂铁,却夺走了那孩子的一切……!」



「那又如何?即使彼岸不知道真正的世界,我还是会追随她作的梦。也许那很滑稽,她的决定真确是从她的心中诞生的。我接受了她的『诅咒之言』,决定要拯救她。这并非我的本意,对我没有半点好处,但既然接受了,就不能一事无成地结束!那你呢?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好不容易守护她到现在,在最后的最后却以不完全的形式结束这一切,你真的能接受吗!」



「……!……」



说不出话来。



莲华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她其实知道最理想的结局是什么。她不是只知遵守程式码的破铜烂铁,也不是在召唤仪式中败北,只能以自我意志缓慢重复某种行动的人偶,她早就下定决心当冥乃河彼岸的姊姊。但现在,她碰上极大的阻碍,无法坚持决心,只好逃到其他路上。



她办不到。就算冥乃河姊妹齐心协力也办不到。



但是……



「说吧。」



城山恭介简短地宣告:



「我会亲手打倒『白之女王』。除去侵蚀冥乃河彼岸全身的所有异物。为达成此一目的,我会不择手段,即使用近乎犯规的手法也不怕。不管是谁阻挡我,我都会打倒他。我这个『自由势力』恩赏等级902『不杀王』一定会办到的……因此,对我说出『诅咒之言』吧。有你这句话,我就会完成这一切。」



一时之间──



冥乃河莲华垂著头,沉默不语。



不久,她咬了咬下嘴唇,将缺乏血腥感反而显得不自然的胸腔关上。恢复一般少女模样的莲华提起所有勇气,缓缓地说出口。



说出那决定性的能成为起爆剂的一句话。



「……救我……」



虽然一开始与其说是话语,更像嘶嘶漏气声。



但逐渐地、确实地转变成能撼动人心的言语。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救我啊……」



沙哑的话语逐渐有感情渗入。



那是一种具温度的感情。无法轻易分类为喜怒哀乐、多种情绪掺杂在一起的、血淋淋的感情洪流。



「彼岸已经没有明天。我没有选择手段的余裕!『白之女王』是彻底坏心眼的最强怪物,是集结一般召唤师也绝对无法对抗的令人无比害怕的恶魔!不仅如此,我连侍奉祂的『Guard of Honor』的防守也绝对无法突破!就算我期待天降好运,就算向神祈祷奇迹,『白之女王』根本就君临于神格级之上!因此!即使我沉沦在无力回天的失意泥沼之中,在最后的最后祷告也不会发生任何奇迹,什么也不会!」



好不容易恢复条理的莲华的话语又开始变得语无伦次。



声音逐渐颤抖,夹杂著呜咽。



「即使如此……」



不知不觉间──



她的泪腺决堤了。



「既然你敢夸下海口,说能将这件不可能的任务化为可能……」



泪水渗了出来。



满脸通红、连擦拭沿著脸颊滑落的透明泪滴也办不到的少女对著近在咫尺的恭介抛撒出嘶喊般的言语:



「既然你号称能拯救『我们』……那就办到给我们看啊啊啊啊!!!」



城山恭介微微眯细了双眼。



在他眼前的是一名少女。什么净琉璃方式、什么人造召唤师一点也不重要。她只是一名单纯想救妹妹,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少女。



既然如此,还需要深思什么吗?没必要讲什么冠冕堂皇的话。那全都是无意义的画蛇添足。



这时该说的,只有短短的一句话。



只需对著流泪的少女眼眸如此宣言就够了。



「悉听尊便。」



契约更新了。



驱动「不杀王」的巨大齿轮,再次沉重宁静地转动起来。



2



城山恭介在爱歌的公寓走廊上弓起背贴在墙壁上蹲著。由客厅从来不关机的电视中传来女性播报员的声音,告知现在时刻是「早上九点」。



爱歌或绿娘蓝她们正在客房里确认陷入昏睡的冥乃河彼岸的病情。



失败了。



让作为伙伴的凭依体有生命危险了。



──召唤「白之女王」的不是我,是冥乃河莲华。



(……这不成理由。)



──从来没听说过双胞胎能无视召唤师和凭依体的契约夺走控制权的事。



(……这不成理由。)



──如果先和「潇洒魔王」分出胜负,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



(这根本不成理由!!!)



实战向来不可能照著自己的预想进行。有自己不知道的法则存在的话,只能说自己不够用功。实战不是擂台上的比赛,没人能保证能从头到尾一对一。



这是基本中的基本。



小小的差池一点一滴地累积,最后所产生的结果没扑向召唤师,反而对凭依体张开了利牙。



「……什么『不杀王』嘛……」



吼……传来一声低沉兽吼。



蹲著的恭介朝声音来源抬起眼,平时被爱歌当成沙发的体长五公尺的巨大猛兽──白狮虎正缓步接近他。



恭介一动也不动。



「别来烦我。我现在没空理你。」



野兽听不懂人语。



那张巨脸凑了过来,腥臭的呼吸直接打在恭介鼻头上。



恭介再度简短地警告:



「『别来烦我』。」



轰……



宁静却锐利的一句话。



说出口后,恭介才察觉事态不妙。



狮子与白虎交配生下的不存在于自然界的猛兽之王现在肚子紧贴在铺木地板上,像个被骂的小孩般缩成一团。



看到它的巨体在不停发抖,城山恭介轻轻叹了一口气。



「……抱歉。我明明知道对你发脾气没有任何意义。」



恭介缓缓伸出手,白狮虎用又大又粗糙的舌头舔了他的指头。恭介重新用双手环抱怯生生地接近的猛兽脖子。



「没事了,没事了。嗯,谢谢你担心我。」



附近的门打开了。是客房的门。泳衣少女爱歌从房里现身,眼神朦胧地说:



「哥哥,想闻妹妹的味道直接抱我本人就好啊。还是说,哥哥是非沾附在其他东西上的残留味道就无法满足的天才呢……?」



「彼岸呢?」



恭介语气短促而平板地反问,爱歌轻轻耸肩回答:



「那个旗袍女正在用针灸延缓『恶化』,但顶多只能争取一点时间。能多拖几个小时就该谢天谢地了……」



「这样吗?」



恭介只回答了这句。



但有人无法接受这段对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彼岸的双胞胎姊姊,冥乃河莲华。



「被召唤出来的不是那个『白之女王』吗?『政府组织』、『非法集团』、『自由势力』三大势力竞相膜拜,人气最高的未踏级顶点。是那个从新手到高手,任何人都听过大名、任何人都憧憬的被召物!彼岸每天不管碰上什么事都会对祂祈祷的善性之代表、神圣之象徵、光辉之拟人化!为什么祂会害彼岸的身体受到病痛侵蚀……?我从来没听过这种事!」



彼岸现在陷入昏睡状态,全身有接近一半爬满了蓝黑色斑纹。



等黑斑百分之百完全覆盖时,彼岸就会死。



变成这样的理由很单纯,是被「白之女王」附身的后遗症。



但是另一方面──



「『白之女王』某种意义下是世上最有名的被召物吧!虽然少有机会能在实战中召唤出祂来。但实际上顶尖召唤师们过去也召唤出许多次,从来没有发生过凭依体被从内侧侵蚀的例子。若真的有,恐怕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了吧?可是……!」



「……意义什么的并不存在。」



恭介一脸不屑地短促回应。



「正常召唤『白之女王』不会发生这种侵蚀。即使是你强行从我这里夺走契约的特殊状况下,我想也不是原因。」



「既然如此!」



「那家伙只是『陶醉在爱情里』而已。除此之外什么也不是。」



恭介断定地说了。



「祂连自己也不知道目标设定在哪里,却无止尽地奔跑下去。为了满足当下涌现的欲望,管他国家或世界都不由分说地摧毁……『白之女王』之所以对冥乃河彼岸设下时间限制,只为了让我无法逃避。仅此而已。没有任何了不起的理由,也没有什么特殊法则。真的只有这样。」



「你在……开玩笑吧……」



虽然变得吞吞吐吐,但莲华的话语并没有停下。



如呻吟般的低沉声音持续著。



「我实在无法相信。即使亲眼看过那幅光景我也无法相信。『白之女王』明明是全世界召唤师所揭橥的正义的象徵。是打著遵奉祂的名义,便能让召唤祂的自己正当化的赎罪券。可是实际的『白之女王』……却是叽叽喳喳讲个不停,一不高兴就耍威风。那种模样……实在是……」



「白之女王」是所有召唤师都憧憬的传说级被召物。是在比神格级更高位的未踏级当中拥有最强大力量的个体。



在看过祂的真面貌后,与印象间的鸿沟恐怕更难以填补了吧。



「你知道『白之女王』的正式名称吗?」



「……『持握真实之剑纯真无垢的「白」之女王』。这个问题对召唤师而言,就和小孩的数数歌一样简单。很少人会搞错吧。」



「那么,与祂成对的、所有召唤师都感到忌讳的被召物的名字是?」



「?」



「禁忌之一与禁忌之三。召唤师犯下致命错误时,会直接吞杀召唤师的『漆黑之颚』。」



「啊,你是说『清浊万象吞噬殆尽「漆黑」之颚』吗?没必要自己召唤祂出来,所以没特别注意过文字排列。」



恭介斜眼看著莲华的脸,接著说:



「接下来,你将这两尊被召物的名字拆散开来,重新比对看看。」



「……咦?等等,这是……」



不做多想地在脑中比对一番后,莲华的表情突然变得僵硬起来。



恭介公布解答:



「均为二十一个字母。这两者是字母相同,低、中、高音完全同数的特异个体……换句话说,人气最高的『白之女王』和最低的『漆黑之颚』其实是同一存在。」



如此想来,那张纯白的笑容背后隐藏著什么也不难想像了。



那是本质上绝不可能遵从人的事物。



是装成遵从的样子,吞食无数召唤师,任性地迷惑信仰祂的人们的怪物。



如此邪恶的本质,被封印在甜美笑容的外表之中。



不是人使唤神。



而是神命令人。



……原本说来这才是正常情况,却仍让人感到扭曲,恐怕是潜藏于祂底层的邪恶所致吧。



「是什么……?」



冥乃河莲华如此问了。



接著又重复一次,想将本质挖掘出来般。



「『白之女王』究竟是什么……?」



面对她的疑问,恭介的回答也很简单。



「如果知道的话,我就用不著这么辛苦了。」



1



「哥、哥、大、人。」



时间是「早上八点刚过」,地点是巨大陆桥崩落、瓦砾散乱的站前广场。在激发手榴弹展开的人工灵场中,「白之女王」露出浅笑告知:



「虽然好不容易重逢,看来必须跟你说再见了。光是确认哥哥大人在这个座标位置就算很充分的收获吧。」



「……祢在想什么?」



「还用问吗?我全年无休只想著哥哥大人呀。」



「祢想的不是我,祢只是陶醉在恋爱里。」



「这两者有什么不同吗?」



「这只是祢的错觉。」



「嗯~~虽然我很想和哥哥聊一整晚的恋爱话题……但这个人工灵场似乎即将达到极限,继续耍赖下去哥哥大人也会很扫兴吧。」



「……」



「瞪我也没用,没有凭依体的召唤师不可能和被召物对抗吧?更何况面对未踏级的我,即使是万全的状态也难有胜算。」



这是事实。



身为凭依体的冥乃河彼岸现在变化成「白之女王」的形状。不仅如此,在「白之女王」被召唤出来前契约早已被夺走。现在的恭介不具任何能力。连最低限度的守护圆也没有。只要祂一时兴起,轻轻打个响指,恭介的头就会和身体永远分家。



「……祢打算持续这种事到何时?」



「永远。直到我得到哥哥大人为止。我可是若办得到,现在就想立刻把你『带走』般地爱慕著你呢。但是你也知道,凭依体这种容器真的非常脆弱。如果不顾人工灵场,继续拖延时间的话,情况将会变得无可挽回。」



「什么意思……?」



「待会检查一下你就会知道了。虽然我不怎么希望你看别的女人的身体,但为了给你点动力只好这么做了……就算只有一瞬,如果你对这个凭依体产生欲望的话,我可是会把她实际拧成抹布喔。」



沙沙沙叽叽!四周响起类似杂讯的声音。



十分钟。人工灵场的时限到了。



「对了对了,附带一提,假如你想杀了我好拯救某人的话,我强烈建议先从打破『Guard of Honor』的野心(笑)开始喔。事实上,现在的我处于与鲜血印记式召唤仪式不同系统的位置上。因为他们的缝界召唤不完整,使得我像这样双重地存在著。但元凶是缝界召唤所召唤出来的那个,如果不破坏支撑缝界召唤的系统和另一个我,『异变』也不会解除喔。」



即使细部的轮廓开始模糊起来,「白之女王」仍笑著说:



「时间到了。那么哥哥大人,不久之后再相会吧。我会在世界的尽头等你。」



「祢以为我会回应祢的期待?」



「你会来的。百分之百,我敢保证。」



女王满脸笑容。



看似纯真美丽、其实剧毒无比的花朵说:



「因为哥哥大人是『不杀王』……只能拯救一百人的情况却救了两百人的英雄呀。以人类的技术,再怎么拖延也顶多能撑到『今天晚上七点』。一旦了解到我说的意思,知道有生命即将消逝,哥哥大人就算是月球背面也会赶来的。」



祂的话只到此。



十分钟过了。充满神秘的人工灵场消散,「白之女王」再度消失。



留在现场的只剩破坏的痕迹和被祂任性打倒的召唤师与凭依体。



以及……



明明没有长时间使用「连锁」,却不自然地瘫软倒下的少女──冥乃河彼岸。



她会在七点死去。



既然「白之女王」这么说,想必不是谎言吧。



Secret Stage 02



「……这就是『那个物品』吗?」



在要称为修道院似乎过度俗气、以黄金与宝石装饰的接待室里。开口的是一名体格雄壮的男人。说他是名门贵族之后恐怕没人相信吧。说是在这个时代仍一手拿著水手用军刀率领海盗船的船长还比较有说服力。他背后温文儒雅的管家更凸显出这名魁梧男子的粗犷形象。



站在壮汉面前的是一名矮小男子。



若有来自外星的小灰人穿起人皮布偶装,多半就是这种感觉吧。他的脸上虽有笑容,却像是塑胶人偶受火烘烤般扭曲,感觉不到一丝情感。



外星人说:



「本血统庇护委员会之宗旨,乃是平等而公正地寻回因各种隐情而失散在外的麦赞塔连恩家之血脉,并给予不辱其血统的正当待遇。」



「嗯。」



站在外星人身旁的,是个有著一头略带赤红的金发与苍白肌肤的稚龄少女。说她「宛如洋娃娃一般」在这种场合恐怕是种污辱吧。不论她身上的豪华礼服,或是头发所散发出的甜美气味,全是她被夺走过去生活与人生的证明。构成她人生的朴直但温暖的事物均被消除,被以麦赞塔连恩之名覆写了。



实在是没见到手铐或项圈反而令人不可思议的「丰厚待遇」。



「这哪是什么正当待遇。再怎么说,这小姑娘也不可能获得『本家』的继承权吧?那群有洁癖的家伙们根本不可能把某日突然冒出来的私生子当人对待。」



「但她无疑是麦赞塔连恩家的人。基本性能无话可说,在任何领域都能有出色表现……当然,就连少当家您所在的召唤仪式的世界里也是如此。」



「我可没打算和人组队。」



「少当家喜欢怎么处理她都无妨。」



外星人咧嘴笑了。



「看是要把她当成引出敌人的诱饵、利用小孩的立场收集情报,或者单纯充当人肉盾牌……再不然,把她当成消解压力用的沙包也悉听尊便,没人会责怪您的。」



「……到头来,你们所谓的『拯救』终究是以可拋式为前提吗?」



这就是麦赞塔连恩家洒出绝不在少数的大把银两,派出情报员到全世界寻找「埋没血脉」的真相。并非不忍心见到族人落难,而是疯狂嫉妒的夫人们想看外遇对象的家庭分崩离析。换句话说,这是一种持续数百年的「贵族的娱乐」。



魁梧男子喀喀地扭扭脖子,盯著「商品」瞧并问道:



「名字是?」



「要称之为玩具或人偶或装置都没问题。少当家喜欢什么,就会是『那玩意』的名字。」



「谁在问你了?」



魁梧男子轻松地说。



紧接著……



砰铿!!!



冷不防响起剧烈破坏声,外星人的身体被打飞了有五公尺之远。



对于一路撞倒椅子桌子等豪华家具,在地上打滚的外星人不屑一顾,也无视不禁托起额头的管家,魁梧男子再一次以低沉嗓音对少女开口:



「你的名字。」



「艾……艾莎莉雅……」



「嗯嗯。喂,老头,我解除你和我的契约,从今天起你就跟这家伙搭档吧。这小鬼似乎有点召唤师的资质。有个凭依体跟在她身边应该不错。」



「您这句话还真奇怪,竟然命令仆人远离主子。难道您不知道这句话会伴随多少痛苦吗?」



「承受痛苦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是我们的原罪。并不是只有我的,是我们的。」



「……唉,既然您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



管家摇摇头。



被晾在一旁的稚龄少女完全跟不上状况。事情明明是以她为中心运转,却只有站在中心的她被抛下了。



「抱歉。」



魁梧男子说: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想走什么路,想进什么世界都可以。虽然我让这个不管吩咐什么都能帮你达成的老头跟随你,但你没有必要事事都靠他。只要你能度过自己能认同的人生,那就足够了。这和麦赞塔连恩家无关,去获得不辱于艾莎莉雅之名的幸福吧。」



留下这句话后──



某名门贵族的大小姐再也没看过那名魁梧男子。



但她至今也仍未度过能使她引以为傲的人生。



Facts



◆「Guard of Honor」的存在曝光后,三大势力仍因各种桎梏而维持中立,无法期待他们会出面清理。



◆「Guard of Honor」的目的是以缝界召唤呼唤出「白之女王」。他们想要和「白之女王」缔结一对一的契约,建立起以「被选择的从仆」为首,依序向祂拜谒的立场。简单说,类似神官或仪仗兵特有的侍奉君主的心态。但是成功的机会并不高,若是贸然实行,有可能导致以「白之女王」为中心,从全世界的海洋之中无止境地涌现被召物的惨剧。如此一来,现代社会必然会瓦解。



◆「白之女王」对「Guard of Honor」的动向没有兴趣。



◆「白之宠爱」是只有深受「白之女王」喜爱的人才能获得的恩赏。事实上保有此一头衔者只有城山恭介一人。



◆但是实际上「白之女王」只是陶醉在爱情里,对象不见得非城山恭介不可(城山恭介谈)。



◆冥乃河莲华是称为「净琉璃方式」的人偶,是人类首度完全人工制的召唤师。基于彼岸的骨骼内脏配置制成,为彼岸的理想型态。也因此能够介入召唤师和凭依体间的契约。



◆若无法在晚上七点以前击破「白之女王」,冥乃河彼岸将会死亡。



◆冥乃河彼岸对此一事实并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