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什么正事嘛，真无聊。」



绿娘蓝离开恭介身边，食指抵着下巴，抬头看天花板。



坐在一旁的军服少女伊莎贝儿似乎对服务生放在她眼前的杏仁豆腐充满兴趣，不知为何却不动口。只要没设定「契约和报酬」，不管任何兴趣或嗜好，她似乎都能自我克制。



恭介没办法，只好叹口气，开口说道：



「伊莎贝儿，能麻烦你一件事吗？」



「！」



「能帮我拿装酱油的调味料瓶吗？」



「咳……咳咳（语气平板），要伊莎贝儿办事可以，但是要爆量提供适当的报酬，伊莎贝儿才会帮忙喔。」



「OKOK，那么就用这碗杏仁豆腐……」



咻！酱油瓶被以杀人级的速度抛了过来。



吓一跳的恭介小心接住后，红帽伊莎贝儿用她小巧的鼻子哼了一声，大剌剌地把汤匙插入杏仁豆腐里。如果现在抢走杏仁豆腐，就算她手中没握刀叉，也会被她用汤匙惨杀吧。



「好吃～～（语气平板）」



看着这样的她，除了「这么幸福真是太好了」也没别的感想了。



「说实在的，我们『非法集团』对『少女操手』所知也很有限。其实你没来问这件事的话，我还没听说过这玩意的存在呢。」



「……所以说，『非法集团』和『少女操手』的制造与运用彻底无关？」



「说不定这是『政府组织』或『自由势力』……或者两者勾结在一起搞出来的阴谋喔☆」



绿娘蓝语气轻佻地说：



「『非法集团』现在讨论最热烈的事情是原本能在太平洋上空掳走『政府组织』首席研究者及其研究成果，却被不知哪来的召唤师发动空中战，连同以伪装航母为主轴的机动航空团全灭了。听说损失惨重，却意外地没半个人死亡。」



「咳咳……」



恭介假装咳嗽，当成事不关己。



这时，一名服务生悄悄走到绿娘蓝身边。



两人交头接耳地说了些什么后，特制旗袍美女不加隐瞒地告知讯息。



「恭介，听说『政府组织』似乎有所行动了。」



「？」



「位于D区的『政府组织』的据点遭到袭击，被毁灭了。发生在这个节骨眼上恐怕不是偶然吧。但要袭击『政府组织』，自然不会用『政府组织』的召唤师，而我们『非法集团』也没有掺一脚。」



「由此可见，敌人是『自由势力』……」



「对了，我想你会和那个猛兽女联络，到时候帮姐姐我找个碴，问这个问题好吗？」



「应该不是要我问三围或体重这种小问题吧？我才不想代替绿姐当体长五公尺的白狮虎的爪下亡魂哩。」



「由你提问的话，那孩子不管什么问题都会回答，实在很无趣，所以我帮你找了个难以启齿的问题喽。」



绿娘蓝狡黠地笑了笑并说：



「你问她关于『蚁冢』的事吧。」



「蚁冢？」



「反问我也没用。因为关于这个，连我们『非法集团』也尚未掌握全貌呢。」



「……所以这是『政府组织』试图隐瞒的某种机密情报？」



「这次被袭击的D区的live house也是我们正在关注的『蚁冢』之一。被人大量散布『少女操手』扰乱，接着又被强袭重要据点，『政府组织』那帮人想必正在抱头苦恼了吧。」



5



透过手机联络，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件事后，「政府组织」的仲介者爱歌提议：



『……我也有事情想跟哥哥商量，能麻烦你来我家一趟吗……？』



「不能在电话里讲吗？线路加密的强度应该不用担心吧？」



『「蚁冢」算是我们自家人的耻辱。』



爱歌以无趣的语调说：



『同样是「政府组织」就算了，我不希望这个消息从「政府组织」到「自由势力」跨势力流传出去的事留下官方纪录，希望哥哥能体谅我的处境……』



于是，恭介和伊莎贝儿一起来到爱歌的高级公寓。



在仿佛能打网球般宽广的客厅里，泳衣少女爱歌慵懒地躺在充当沙发、体长五公尺的白狮虎身上，等候恭介到来。或许是茧居少女的矜持，她不顾街上正在盛大举行后沃普尔吉斯祭，一年到头穿着泳衣。



「哥哥，欢迎回……」



「我懒得吐槽了啦。」



「……想吐槽的人是我才对。」



「？」



恭介露出困惑表情。依偎在猛兽身边的爱歌竖起食指，连续指了指远方好几次。



严格说来，指的是站在少年身边的鲜红军服少女伊莎贝儿。



「我不是说过好几次了！这里！是茧居少女的最后碉堡……！哥哥的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会毫不介意地把其他女人带到这里来呢……！仔细一想，奥莉维亚·海兰德那时也是……！」



相对于此，红帽伊莎贝儿缓缓歪起头说：



「既然如此，你离开不就好了？指回去（语气平板）。伊莎贝儿连微量困扰也不会喔。」



「唔噗喔啦欸噗咕啊呗噜哞嘟咕噜吱喂噗噜啡欸欸！」



茧居少女的圣域不只被侵害，甚至快被夺走，愤怒的爱歌脑内的保险丝差点烧断。



恭介不在意地继续说：



「我再问一次吧，绿姐说的『蚁冢』是什么？」



「……嘟噜呼嘟噜嘟噜！呼……呼……满口其他女人的事……！那个脂肪球女究竟在哪里得到这份情资的……！」



或许是在担心几乎陷入引擎熄火状态的爱歌，白狮虎起身，抬头用超巨大舌头舔了舔泳衣少女的身体。只要没有漆黑邪神从遥远彼方无可名状的恒星飞来，看起来只像在整理毛皮吧。



「狮虎，舌头好刺，舔太用力会痛……话说，『蚁冢』说来就像『政府组织』的凭依体量产设施。而且不是透过学习，而是以一种充满罪恶的方式……学校的学习只能为先天资质补足知识与技术……」



「量产……凭依体……」



「『政府组织』积极培养召唤师，凭依体却慢性不足，所以新手召唤师通常会先担任仿生矽胞操兵，经历血之洗礼来强化战力。但是，假如这个问题能获得解决呢……？」



「后天建立的资质……」



恭介瞥了一眼身旁的军服少女伊莎贝儿。



她一句话也不说。



爱歌则耸了耸肩，说道：



「召唤师的实力会随着知识与技术的增加而提升，但凭依体纯粹只看天生资质，也就是所谓的通灵体质。一般而言无法靠后天获得，只能寻找天生有这般体质的人，但『政府组织』开始着手研究这个领域……」



「人工移植通灵体质吗？」



恭介呻吟般说了。



他想起某双胞胎的故事。被族人期待为优秀的召唤师，却因与生俱来的通灵体质，只能担任凭依体的彼岸，以及代替她成为「族人期望的召唤师的理想型态」而被制造出来的人造物——净琉璃方式人偶——莲华。



……记得彼岸的金发碧眼也是她的族人想尽办法去除她的通灵体质所留下的痕迹。



既然有「去除」的技术，转用在「附着」的技术上也不奇怪……



「哥哥，还记得你前几天保护的玛莉亚·哈特欧森的专攻领域吗……」



「记得是灵障研究。」



「伤脑筋，伊莎贝儿被中量，不，被大量甩在一旁了。」



「灵障是一种附着于灵魂的污秽。虽然灵魂本身尚未被定义，但也有研究者想透过灵障来探求灵魂的真理，就像黑洞本身无法观测，至少能从周遭时空的扭曲来找出真相。因此……」



「只靠利润不高的基础研究争取不到充足预算，所以玛莉亚提出目标明确、效果卓越、简明易懂的应用研究来向高官们争取大笔预算……」



「……」



「『蚁冢』大致说来有两种优点。」



爱歌竖起食指说：



「第一，单纯只是凭依体的数量增加，就能强化战力。『政府组织』有太多早就完成必修科目却因没有凭依体可搭档，只能担任仿生矽胞操兵的新人召唤师。只要让他们全部都有搭档，庞大的数量立刻能轻易打破三大势力的平衡……」



接着竖起中指。



「第二，如果能提升通灵体质的『品质』，便能精准地控制被召物，不再是连对准目标进行攻击都很吃力……而是能正确闪躲对手的攻击，精密地以致命一击攻击弱点『人廓』，如此一来，除了靠现有的三者相克原则或cost差距来压倒对手，还有机会靠着技巧翻盘……」



不过，并非只有好处。



首先，「移植资质」具体说来是怎么一回事？所谓的通灵体质，当然不可能是把头盖骨挖个洞，直接对脑神经动刀就能达成。想获得通灵体质，必须重组全身结构，真正在医学上「变了个人」才行。



那么，何谓优秀的通灵体质？



连现存的「一般凭依体」为了不被怨灵或邪恶的精灵夺走身体，都必须戴上项圈或手铐等类似戒具的装饰品来警惕自己，严格管控资料进出窗口。如果这种通灵能力变得「过敏」呢？如果连自我告诫的饰品都控制不了的话呢？常听说欧美有肥胖患者为了减重而动手术切除部分胃囊或小脑，后来还是无法习惯这种生活而想恢复时却已经太迟了。假如，类似的情况发生在通灵体质上呢？



「……」



「怎么了？为什么表情严肃地瞪着伊莎贝儿？哈喵～～（语气平板）？？？」



「没事。」恭介对军服少女摇摇头。



直到现在才知事情真相与一开始就明白内情，两者又有何差别？事到如今才说早知如此就不该拯救研究者也于事无补。



「虽说如此……」



恭介停止思考这件事，调整心态，重新开口：



「对方刚在机场引发事件完，立刻直冲『蚁冢』。由时间推测起来，似乎也没去饭店办理入住登记。相较于『少女操手』事件，这不像声东击西或诱饵。恐怕对方就是明白自己会忍不住直捣黄龙，才要靠『少女操手』来分散敌人注意。看来总算找到了，最初的敌人，我们的敌人。伊莎贝儿，『你的猎物』来了。」



「……唔，假设这个演算法正确，似乎很多问题都明朗起来了呢，哥哥……」



「呼唔～～（语气平板）？伊莎贝儿完全听不懂，这段话连微量也听不懂。」



「『蚁冢』牵扯到复杂的利害关系。如果能成功获得大量凭依体，不仅『非法集团』和『自由势力』很伤脑筋，在『政府组织』内部也有可能树敌。例如说，能轻松培养大量凭依体的话，靠招募凭依体为生的掮客可能就会失业。但是……」



恭介接着补充：



「『这家伙』不懂得忍耐，明知自己处于不利状态，只要一发现猎物，照样最短最速地冲向目标。如果是冷静判断利害关系，发挥实力来破坏计划的人，便不会在这种时刻轻举妄动。给人比起利害关系更流于情感的印象。而且，这种情感似乎被自我美化，被当作无法自我克制的借口。另外，也见不到愉快犯类型破坏欲望常见的潜伏期和显露期的激烈波动，而是经常稳定地维持固定强度，持续燃烧着冷冽火焰。」



「可以用伊莎贝儿也听得懂的话说明吗？爆量……爆量好懂的。」



「换句话说……」



城山恭介若无其事地做出结论。



一面凝视着总算在扰乱之森里找到的真正目标，并在心中模拟对方的演算法。



「这家伙是复仇的化身。『说到这里，你总该明白了吧』？」



6



喀叽。金属声响起。



少女用戴皮手套的手指按下扣环。



和恶魔缔结契约的少女斑鲛克伊娜从胸口抽出项链。这条项链由细炼与大型硬币大小的坠子组成。少女打开类似怀表的金色盖子，望着里头的照片。



少女并非没有罪恶感。



附着在灵魂上的良心苛责也无法轻易抹消。



而现在，就是让自己重新坚定信念的仪式。



在心中回忆逝者的笑容，少女抚平心中波动的情绪，让所有感情信号维持一片平坦。



复仇最重要的是如何维持「初衷」。



不只是防止复仇心萎缩、消失而已。



心情会改变。



即使是相同强度的火焰，颜色也会轻易变化。在努力争取为了纯粹复仇的活动资金途中，不知不觉间变成专心于营利的话，恐怕会让人笑不出来吧。



复仇不能有借口。



复仇必须坚持下去。



「比安黛妲。」



「在，客人。」



女服务生制服恶魔温柔回应。



这家伙也是个怪人。身为「自由势力」恩赏等级920「仇染」，最大特征是她抱持着「只要能帮助他人的复仇，什么都肯做」的信念。



「虽然早就听你说明过，你真的为了一次战斗就拔掉臼齿吗？做出这么大的牺牲，今后真的能持续下去？？？」



「不，我原本的牙齿早就『一颗也不剩』了，客人。请您别为了这点小事削弱自己复仇的心情，那太愚蠢了。」



恶魔露出洁白牙齿微笑，直接把药瓶凑在嘴边，仰头大口吞下药丸。



露脐少女困惑地望着比安黛妲，她笑着回答：



「我的鲜血印记虽然也能当成狙击枪使用，但毕竟不是『真正的』狙击枪，换句话说，缓冲结构很阳春。不过我的右手几乎完全换成人造骨骼，所以要控制后座力这么强的武器并不是什么难事。」



「那你现在吃的那堆药丸是什么？」



「人造骨骼的缺点是会产生排斥作用，不服用抗生素会在内部化脓腐烂。不过，比起最新式的仿生矽胞，我觉得这种用起来比较得心应手。」



如果是一般人，听到这些话难免毛骨悚然吧，少女却不怎么在乎。



她和比安黛妲相识的时日其实不长，但认识得愈久愈觉得这个人很可疑。不过老实讲，只要能利用，不管是谁都好。



只要能歼灭「蚁冢」，不管什么手段都无妨。



「从袭击现场取得的其他『蚁冢』的情报共有四个，你认为这些就是全部了吗？」



「想确认答案，得先拿到正确清单才行。相信客人也懂这个道理。」



比安黛妲边摇曳尾状装饰品边回答。斑鲛克伊娜暂时思考，接着开口：



「要直接袭击那里应该很困难吧？」



「所以我们不用正攻法。别忘了您手上还有我借您使用的『那个』。」



女服务生制服恶魔若无其事地说。



同时凝视着戴在克伊娜左手的黑手套状装置。



「不管如何，我们一边等候结果，趁空档时间顺便破坏剩下的四个『蚁冢』。对客人而言，明知猎物的所在却不行动一定很痛苦吧？」



「……没错，我受不了继续等待。抱歉，比安黛妲，又得麻烦你陪我大杀四方了。」



「您在说什么傻话，对我而言，没有比现在！更充实的时光呢！」



比安黛妲展开双手，歌颂人生般高声地说：



「说是复仇者，型态也是形形色色。有的是唠叨不停，却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实行；有的不断宣称要复仇却满嘴借口，不知不觉间变得公私不分，开始沉沦于金钱和女人；也有人在杀戮无辜他人的过程中，明明还没打倒真正仇家却已经感到厌烦……无聊透顶，啊啊，无法坚持初衷，最后变得无聊透顶的复仇心何其多啊！」



被细数的过去暗示着这名恶魔的经历。



她帮助过如此多的复仇者，双手想必也沾满了血腥。



「在这当中，客人，您的复仇心水准极高……是的，由亲眼见过无数复仇的我来说肯定没错。不会轻易变质，永不畏惧退缩！一直保持初衷！」



「比安黛妲，我对你的疯狂程度没有兴趣。」



「是的，客人。」



「我会完成我的复仇。等你吃完药我们就走吧。我无法忍耐只能静待结果，既然还有必须破坏的地方等着我，就应该立即展开行动。」



「遵命！客人！」



两人端起盛着茉莉花茶的茶杯，一饮而尽，放在茶碟上。



接着猛然起身。



这里是C区某处。



是被当地人叫作「菜馆」的中华料理餐厅。



菜馆种类五花八门，这里是相对价格较实惠，与定食店相差无几的店家。



重点是——



这里是绿娘蓝当作「非法集团」集会场地使用的店家。



只是，现在除了恶魔和其主人的桌子以外，都被破坏得一干二净了。



7



叮咚。门铃声响彻高级公寓客厅。



在屋主爱歌拿起无线对讲机前，玄关传来「喀嚓」开门的声音。



拥有备用钥匙的人只有两个，其中之一的城山恭介已经在客厅。



「大概是绿姐吧。」



恭介猜中了。



穿过漫长走廊走入客厅的人的确是那位特制旗袍美女。



「又一个想夺走哥哥的女人踏入茧居少女的最后碉堡……啊呜呜，圣域崩坏成这样快令人昏倒了。世界为何如此狭隘而痛苦呢？连这种程度的小小自由也会被粉碎！」



「……」



对于泳衣少女狂乱的抗议，绿娘蓝没有任何反应。



特制旗袍美女低着头，一语不发地走入房间。



只是——



「啊……」



这个瞬间，在她身旁的伊莎贝儿似乎想说什么。



但城山恭介没时间听清楚。



咚。



响起意外单薄的声音，「瘦身暗器」的拳头陷入军服少女略嫌平坦的胸部中心。



体感时间的流动似乎停止了。



陷入身体的拳头缓慢地转动九十度。



紧接着——



轰！！！迟了半秒，巨响炸裂。娇小归娇小，也有一百五十公分高、四十公斤重的肉体被击飞，穿越客厅，跨越开放式厨房的门槛，撞上厨房墙壁，造成夸张巨响。



「伊莎贝儿！」



「老女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爱歌忍不住气愤地怒吼，但立刻被白狮虎发出的警告吼声打断。代替沙发使用的猛兽不知不觉间站起，挺身保护泳衣少女。



迟了一步的恭介这时也发现了。



对方绝不可能是绿娘蓝的精美伪装者。状况很奇怪，她的表情和动作很流畅，唯独瞳孔收缩极不自然。她的瞳孔似乎完全没有受到景色和光源位置的影响。



这个当下，恭介所能想到的可能性是……



「啧！『少女操手』吗！」



「啊啊，该死，那个老女人居然还是能称为少女的年纪吗……！」



爱歌边抱怨边翻倒玻璃桌角落的点心盒，从中滚出几颗蛋形激发手榴弹。



恭介瞠目结舌地喊：



「……现在哪有时间从容不迫地召唤啊！仔细想想吧，发挥全力的狮虎和黏液状的『始祖系列』，哪边比较强？嘀咕嘀咕（虽说不管是哪个，大概都是死路一条）……」



但爱歌还是拔起插销，把激发手榴弹抛在脚下。



绿娘蓝一句话也不说。



并没有为了夺取爆炸前的激发手榴弹、将之抛出窗户而全力冲过来。



取而代之地，「瘦身暗器」的轮廓融解般消失在空气中。



「什……么……？」



目标原本站在爱歌眼前。



不，现在应该也还是如此。



爱歌却完全找不到绿娘蓝。她阻绝自身的气，隐藏自身存在。人工灵场必须「激发手榴弹爆炸时，用肉眼凝视目标」才能展开。



即使攻击目标就站在正面。



也许爱歌完全没想过「丢了却没用」的情况，她的思考一片空白。趁着这个破绽，绿娘蓝再度浮现于景色中，泳衣少女已在她正面出拳踢腿的命中范围内。



同时——



体长五公尺的白狮虎和从背后抽出鲜血印记的城山恭介也由左右同时进攻绿娘蓝。



一边是超过三百公斤的张牙舞爪的猛兽，一边是如果对手是恩赏等级6、700程度的召唤师，连唤出被召物都不必就能耍着玩的善战勇者。



但是——



尽管如此。



「——」



绿娘蓝率先挥出拳头，朝扑过来的白狮虎鼻梁赏了一记交叉反击。一声巨响，五公尺的庞然巨物瘫软倒下。尽管背对着恭介，面对长枪般猛烈刺出的鲜血印记，「瘦身暗器」头也不回地扭动身体，压低上半身，并非要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鲜血印记，而是靠在上头，顺势将鲜血印记挑了起来。



「！」



受到猛烈下压的力道，鲜血印记另一头扬起，恭介的双手仿佛高喊万岁般被拨开，上半身失去防备。



同时，类似回旋踢的沉重反击毫不留情地在恭介的身上炸裂。



咚！！！随着一声像是敲打大鼓的打击声，被踢飞的恭介穿越宽广客厅。



是的。



和刚才伊莎贝儿被击飞的路线完全一样。



撞上墙壁的同时，接连响起夸张的破坏声。



「唔噗！咳呵啊啊！」



（可恶，知道她会反击，故意钓她看看，结果还是无法完全抵销冲击啊……！）



伊莎贝儿也一样。如果她刚才没有同时全力向后跳，冲击恐怕已彻底蹂躏她的身体，震碎五脏六腑了吧。



身体有一半埋在被撞得乱七八糟的厨房里，恭介观察四周。



伊莎贝儿撞破桌子，插进流理台底下橱柜门里。恭介爬到她身边，拍拍脸颊但没反应，也许是脑震荡了。现在就算抛出激发手榴弹，也没办法驱使被召物进行战斗。



伊莎贝儿被击晕，白狮虎也失去意识。



只剩恭介和爱歌两人，无法使用召唤仪式。



却必须靠他们自己阻止绿娘蓝。



「……」



仿佛齿轮松脱的机关人偶，恭介动作生硬地在被破坏的厨房爬行。他原本就不认为自己赤手空拳能胜过「瘦身暗器」。况且这个距离就算使用激发手榴弹全力对决，谁胜谁败恐怕也在未定之天。



所以他从一开始目标就不在这里。



城山恭介用手扶着瓦斯炉，勉强撑起上半身，抓住内侧的瓦斯管接头，拔掉管子，接着迅速跨越开放式厨房的门槛，逃向客厅。瓦斯特有的臭味逐渐弥漫。



一般攻击不可能打中绿娘蓝。不管挥出多少拳，对方都会回敬加倍的反击。



既然如此，就用「无法回避」的攻击就好。



譬如说，能「同时攻击整个房间」的方法。



「——」



面对恭介的策略，绿娘蓝迅速展开行动。



不是直接攻击恭介或寻找瓦斯开关。



闻到异臭后，她立刻踢倒玻璃桌上的笔筒，从散落在地板上的文具中找出不锈钢制剪刀，用二连踢的要领大大地踢向远方。宛如飞刀的剪刀落在远处地板上。



冒出小小火花，引发爆炸。



「瘦身暗器」这么做的目的是在瓦斯充斥整个房间前，先引起小规模爆炸来减轻伤害。



闪！！！类似打雷的效果，一阵刺眼闪光后，巨响和冲击波迟了一拍席卷房内。



还站着的人只剩特制旗袍美女。



但是——



「——」



哗啦！宛如骤雨般，来自天花板上洒水器的洪水随后而至。



绿娘蓝一瞬抬起头看上方，立刻望回某处。



厨房。



在开放式厨房门槛背后的城山恭介缓缓爬起。



……正确而言，他的手中抓住插着各种电气用品的延长插座。他举起连接冰箱、微波炉、电锅以及其他种种电器，会消费大量电力的粗电线，另一手则以菜刀抵在上头，仿佛正对准了人质的脖子。



浑身湿透的恭介扬起嘴角。



但是，没有一丝犹豫。



「抱歉，各位，一起承担后果吧。」



一刀斩断电线，抛向地板。



蓝白闪光瞬间传遍网球场级的宽广客厅。



恭介、爱歌、伊莎贝儿、白狮虎以及绿娘蓝。



电流平等地冲击所有人的心脏。



8



「呜……」



城山恭介在湿透的地板上发出呻吟。



没有声音，洒水器停了。房间的保险开关似乎跳电，所有家电失去功能。



恭介首先确认离自己最近的伊莎贝儿的状况，接着拖着隐隐作痛的身体走向客厅，确认绿娘蓝的安危。诊察过手脚瘫软倒在地上的绿娘蓝的脉搏后，用延长线将她的双手双脚捆住。



虽然家电因为保险开关跳电而关机，不过玻璃桌上的平板终端机仍释放出光芒。那台平板具有防水功能，电池也还有电。恭介瞥了一眼荧幕，发现有几封以「政府组织」名义寄来的邮件，其中一封和「少女操手」事件有关，恭介忍不住拿起平板。



文章显得十分拘谨，寄件人是恭介也认识的人物——「政府组织」恩赏等级109「无战连胜」——玛莉亚·哈特欧森，是太平洋上的空中战时的保护对象，亦是灵障研究的第一把交椅。



那时对她的印象只觉得像是个性温和的保健室老师，但由邮件看来，她似乎是个会在公与私、网路与现实之间「切换」态度的人物。



『正规恩赏等级870「专守防卫」小姐：



关于您委托的分析已得出初步结论，在此说明。



尽管核心似乎用了某种难解的技术，尚未解析成功，还是暂且先说明经非破坏性检查后的已知事实。



「少女操手」是一种能够类似凭依体以「介入意识」方式「有限地控制被召物个体」控制人类心智的装置。由于精神力的总量差距过大，所以人类无法完全控制被召物，但若是人类对人类，推测能达到几近百分之百的精准度。



目前尚不知为何只对年轻女性有效，也许和未踏级被召物几乎均为女性外型有某种关联性。



根据在「政府组织」内部公开募集的临床实验结果，目前已明白「少女操手」具有下列的使用方法与条件：



一、「少女操手」为手套型，戴上该装置以手指对准他人脸部或头部，便能设定为目标。



二、「少女操手」的操控方式为讯息输入型。必须如同程式的流程图，预先将「发生／未发生什么事时该如何行动」的条件编写成树状图来进行控制。



三、输入讯息时，用戴手套的手指手势可在虚空中呼叫出键盘状介面。另外，也能在流程图中输入对动作的指示，例如：「跑步」、「跳跃」、「着地」。



四、不过，没有必要从头一个指令一个动作地输入流程图，可直接活用对象原本就拥有的技术或知识。例如让厨师做料理，让金库警卫开锁等。



五、使用「少女操手」似乎不会产生造成生命危害的副作用。



六、「少女操手」一次能控制的对象只有三个。想控制的对象超过四个人的话，会依先后顺序解除控制。



七、「少女操手」只能操纵十～二十五岁的女性。而符合条件的凭依体变成被召物之后仍持续有效果。



八、受到「少女操手」操纵者被解放时，会失去被操纵时的记忆。



九、有几种方法能解放被「少女操手」操纵者。例如，命令者宣告解放、操纵对象超过四人、令被操控者失去意识等等。』



……看到「令被操控者失去意识，就能摆脱『少女操手』的控制」这段时，恭介稍稍松了一口气。可以替绿娘蓝松绑了，否则等失去被操纵时的记忆的她恢复意识后，反而会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只不过，恭介立刻收起这份松懈的想法。



因为他看到玛莉亚·哈特欧森的邮件底下还有这段话：



『另外，「少女操手」亦有其他应用方法，一并附在邮件中以供参考。



虽然「少女操手」一次能控制的对象只有三个，但能以类似感染的方式控制别人。



换句话说，起点X能直接控制三人，但能透过起点X控制A，A控制B，B控制C……的形式操控一连串的他人。当然，由于每多控制一人都要追加新的树状流程图，所以很费工夫。若没时间详细设定细节，就只能下简单的命令。



这种情况下，除了起点X以外，其他人不需要装备「少女操手」。



不过，上限似乎仍维持三个人。例如，起点X在控制A和B后，还想透过C控制D的话，最初的A就会被解放。



另外，A对B，B对C……的情况下，中间的B若因为失去意识而不受控制，B以后的C也会连锁失去意识并获得解放。



只要解放A便能连锁解放B和C，所以实质上想连锁控制第四人的话就会全体都被解放。』



「……………………………………………………………………………………………………………………………………………………………………………………………………………………………………………………………………………………………………………………………………」



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叽。恭介动作僵硬地缓缓转头，视线从平板上移开。



还有对象尚未确认过脉搏。



一个是白狮虎。



另一个是……



「……爱……歌？」



恭介喃喃地说，但没回应。



大量散布「少女操手」的「敌人」来玩具之梦35的目的是什么？只为了破坏凭依体量产设施「蚁冢」的话，为何要利用绿娘蓝袭击爱歌的公寓？



接着，假如能由起点X控制A，A控制B……传染式地控制他人。



爱歌现在昏倒的理由是什么？



因为遭到绿娘蓝袭击吗？还是受到恭介释放的电流冲击？



假如，「这两者都不是」……



「……」



恭介忐忑不安地走向爱歌。



一台智慧型手机落在昏倒的少女手边。



画面显示着「传送完成」字眼。



「传送什么？」



城山恭介低声咕哝。



「传送给谁！」



下一瞬间转变为呐喊。



9



啪。斑鲛克伊娜愉快地弹指。



她打开传送到手机的邮件与附加档案。



过去她们千方百计得不到的资料库，现在轻松就入手了。



也就是说……



「『蚁冢』总共四十一处，位置情报与防卫战力列得一清二楚。」



「太好了，客人。」



既然已了若指掌，再也不必客气了。



面对美味肉堆，只要像头猛兽大快朵颐即可。



少女复仇者对着专门替人达成复仇的恶魔如此说：



「我们走，比安黛妲，歼灭一切『蚁冢』。」



「遵命，客人。」



说完，两人静静地离开瓦砾堆。



这里原本是已知的「蚁冢」之一，现在却成了被由防护圆和被召物所保护的召唤师与凭依体采取连同自己与场地一起炸掉的不墨守成规的袭击方法所摧毁的可怜残骸。



从「蚁冢」到「蚁冢」，从憎恨到憎恨，连一瞬的喘息也不允许，立刻前往下一个目标的两人，迈出纯粹的复仇实行者的步伐。



Facts



◆ 虽然召唤师和凭依体在战斗时无法离开人工灵场，但远距离攻击则不受限制，包括被召物的招式及狙击枪等都适用。



◆ 没有敌人的人工灵场与「连锁」待机状态相同，任何人都能毫无风险地闯入。但不同于「连锁」待机状态的是这种人工灵场无法带着移动。



◆ 「蚁冢」是「政府组织」建立的凭依体量产设施，为数众多。只是，关于原理尚有许多不明之处，风险也很大。



◆ 「少女操手」应用凭依体介入被召物意识的技术制作而成。虽然人类无法完全控制被召物，但人对人的话便能达到近乎百分之百的精准度。类似程式的树状流程图，设定「发生／未发生什么事时该如何行动」的条件，使被操纵者半自动地实行命令，也能让对象基于自身能力进行判断。换句话说，操控者不必一一对被操控者下指令。



◆ 未踏级被召物大多具有女性外型。



◆ 斑鲛克伊娜与比安黛妲利用绿娘蓝及爱歌取得其目标「蚁冢」的一切情报。



◆ 克伊娜的目的是复仇，比安黛妲的目的则是帮助他人复仇，两人组成名为「仇染」的搭档一起行动，实力相当于「自由势力」恩赏等级9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