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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三十一白狼山(2 / 2)


  风冷厉凉薄,吹到脸上带来氤氲的湿寒水汽,她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冷吗?”曹操欲将自己的外袍解下来给她,倏而想起来那件方才已给了郭嘉,便紧紧搂住她的肩,试图为她挡住一些寒风。

  “还行,能撑得住。”

  “这才七月,乌桓居然会这么冷了。”

  “我听说乌桓有个风俗,”提起这个地方,她像是立刻想到了什么,在一棵枳树干上坐下来歇息,“那里的百姓死后,亲友会请萨满指引魂灵回到赤山,烧尽所着衣物,以为落叶归根之意。”

  “想不到他们倒很注重身后归宿,和我们中原人并无什么差别。”

  “这是人的本性,就和老马识途一般,生来就是这样的。为了灵魂能回到故土,再穷的人家也会花钱去请萨满进行唪诵,甚至杀了主人的狗来殉葬,也是因为这个意图。”

  “那萨满是巫师么?”

  “是。”阿笙点头,“相当于他们信仰的跳神之人,也和我们中原的一样,遇到迷茫需要解惑时就由他们借□□义提供引导,传达神的意志。”

  “引导……”曹操喃喃地念了声,不知为何,他本是黯然的眼底骤然闪过清晰的光芒,蓦地醍醐灌顶般兴奋道,“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旋即他的目光盯向她,弯唇笑起来:“多谢夫人提醒。”

  他立时拉住阿笙的手腕往回跑去,好像一刻也等不及似的,她被他拉着一面跑,一面惊讶叫道:“你要干什么去?”

  旷野的风肆意地穿过身侧与耳间,扬起衣袂轻盈的角落,天上的星隔着一个夜空遥遥在望。

  “去找萨满。”

  风里头他的声音被吹乱了些许,听不太真切。

  “去找萨满做什么?”然而等不及她追问下去,两人便已到了大营。

  尚未坐定,他朝正处理军务的毛玠使了个眼色,后者何等乖觉,当即放下公文,恭敬拱手:“司空唤属下何事?”

  “麻烦毛从事取百匹绸绢,十担金珠,再以都亭侯的爵位前去无终城内,将一个人请来。”

  毛玠不解:“何人?”

  “田畴田子泰。”他端起茶杯为阿笙倒了盏六耳,“孤取胜的关键就在他身上。”

  她接过茶杯,眼神恰好与他的对上,朝自己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眸光交汇闪烁间,她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这下轮到她恍然大悟了。

  “田畴先生久居辽西之地,对乌桓再熟悉不过,司空可是欲请他出山?”

  “正是。既然大雨阻塞道路不通,乌桓也有了防备,那孤就要让它意想不到。孤偏不如乌桓所料走常路,但欲行小道奇袭,便需要寻田畴这样的向导提供指引,越是艰难的山路,乌桓就越放松警惕,柳城不日便将入孤掌中。”

  “司空妙策,属下当谨遵命令。”毛玠忙拜道。

  这时曹操望向正沉思不语的阿笙,笑眯眯地坐在她对面,注视她的面孔:“夫人,愿随为夫一同冒险么?接下来我们将连夜翻山越岭率骑兵突袭敌营,夫人可害怕?”

  “何乐不为。”她把玩着手里茶盏的环耳,亦报以微笑,“人活一辈子都难能碰上这一次冒险,好不容易被我逮到了,不去岂不浪费。”

  “我就知道我的夫人胆大,不会甘心退缩。不过前路艰险,你一定要骑着追风紧紧跟在我的后面,切不可乱跑。”

  他停了停,盯着她继续说:“如此,你我也算死生契阔了。”

  “谁愿意和你去死了?”她突然喜怒无常地翻了个白眼,扔下茶盏“哐”一声,头也不回地掀开帐帘走了。

  田畴闻得征召,立即命令门下整理行装收拾行李,无几日便至营中。

  曹操下令在水边路旁立了几块木牌,上书“方今暑夏,道路不通,且俟秋冬,乃复进军” ,又悄悄派人在柳城内散布要退兵的谣言。

  乌桓果然中计,撤了许多防线,只当曹军没有再进攻的打算,立时松懈下来。

  不料,另一边田畴正率部下作向导,引曹军扔下辎重轻装潜行,迅速兵出险关。

  他们攀越徐无山,退出边境进入滦河上谷,在这片艰难的地区进军五百余里,在平冈转而东向,穿越鲜卑的牧地,再次进入边境的山脉。

  “这里就是白狼山了。”曹操以鞭指向山下,阿笙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下面一片郁郁葱葱的林浪波涛随风浮起,远处的山峦连绵起伏,清冷空旷的气息包围鼻间与周身,一股特属于森林和湖泊的味道。

  几日来马不停蹄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她大口大口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甚至连呛了几声。

  忽然,山下刹那间浓烟滚滚,一阵阵扬起的灰尘与军旗顷刻映入眼中,震天的呐喊和擂鼓霎时传来。

  “报——”斥候慌张地跑上山,“司空,乌桓军来了!”